夜,無月,霓虹燈招牌如人一般各形各式,招牌排列在一起毫無美感亂七八糟,雖然如此,卻能稱作為城市特色,不多的人在街上過來過去,不管生活方式精神理念多不同,人生有無交集,此刻他們都在增添這片市井的煙火氣。一
有燒烤攤。
“來斤烤魚!”“好嘞!”脖子搭條藍毛巾的大肚男人一擱肉串接過老婆遞來的醃魚串,雙手靈活攤烤。
魚香與灰煙向左飄,左邊攤子也擺十幾張桌子,滿座,大都是哥們幾個喝酒吹牛拍肩大笑,這是羊肉湯店,老板娘美且潑辣,誰都占不了便宜但都願多看兩眼,男老板給熟客上羊肉湯還能得杯啤酒。
但是在這攤旁邊的自行車有一半還是另個攤的。
加班族兩三成群,在羊肉湯店旁賣鹵肉飯的攤等上飯,小菜在桌,鹵肉飯拌點老板獨家醬汁,這攤的老板四十多歲,女兒給他幫忙,兩人都係著圍裙,圍裙邊都繡著哄小孩的花朵,來這吃飯的人說話聲音都平常,沒有激動,笑也是收斂的,當女兒的上菜時對客人點頭微笑,說聲“吃好”,客人回笑,結完帳客人走時也會說聲“注意安全”。
再旁邊是一家商店,店主是二十多歲的青年,在店裏玩著手機,沒有老婆,很鍾意隔壁鹵肉飯攤的姑娘。
再不會兒,鹵肉飯攤與羊肉湯就會收桌閉燈,青年可能又來問姑娘能不能今晚留這陪他會,因為這是條夜市街,無數賣小吃的在這裏熱鬧吆喝,賣燒烤的男人仍舊營業,伺候在夜深特地來享受夜生活的男男女女。
而此時,還不是很嘈雜。
鍾悔在商店門口旁邊坐台階上抽煙,電動車停在旁邊。
兩天前。
張展清的電話響起,是陌生號碼,他直接扣掉繼續工作,而電話不會兒又響起,他眼盯電腦左手接起靠在耳邊,問:“您是那掙錢的呀。”
“兔子,是我,鍾點。”
“鍾點啊,這又借的誰手機,你這挖他人話費牆角的習慣可得改。”
“別鬧,你那忙嗎?”
“我和豬、狗、鹿給一公司寫防火牆,丫最近被黑客比賽瞅上了,嘿,一小時內公司網癱瘓七次。”
“我不管這個,你給我找一人,”鍾悔看著邊紅給的照片後麵,“郭鋅,東聯大學,今年畢業的,一男的。”
“成,你等著,”張展清一撓頭,“那個那個,誰上次能進國家資料庫來著。”
“我,有事?”一架著黑框眼鏡,身穿印沙皮狗t恤的男子應聲。
“鍾點找人,叫郭鋅的。”張展清說。
“這重名的人有十來萬人,那個呀?”沙皮狗男立馬回答。
“東聯大學,今年畢業。”
“找到,我截圖給你發過去。”
張展請拿起手機,“喂,鍾點,這男的父母離異,父親叫郭尹,母親叫艾歆葉,手機號碼是…”
“成,不用了,夠了。”
那邊電話扣的突然,張展清感到莫名其妙,剛想尋思尋思,一胖男人大喊:“那幫不客氣的來了,咱跟他練練!”
“練死丫。”張展清立馬把事拋諸腦後。
“這是誰?”周之際接過自己電話,揣進兜裏。
“別管,電動車借我兩天。”
“這個隨便。”
“鑰匙給我。”
周之際給鍾悔鑰匙。
“你一會開地圖,倒兩班地鐵能回家。”鍾悔說。
“你要做什麼?還用我幫忙嗎?”
“不用,七天之後再來找我,行?”
“行。”
一天前的十九點。
仿古茶館,上下兩層,有一個服務員肩披條布巾,頭戴青色布帽,布鞋幹淨不粘塵,迎客利落,另有四五個女人穿早前青樓女子服侍,頸下露著一抹亮眼的白並未漏胸,裙稍短些,裏麵穿著自己褲子,發紮發簪,耳紮耳環,負責上菜,收拾。
二層樓,十來張木桌,牆上有畫,描的是一山一水,水上蓑翁獨釣寒江雪,山下女童坐看臨寒梅,除此,還有一大片的留白。
鍾悔在喝茶,麵前是一壺茉莉。
有人“噔噔噔”上樓,來鍾悔這,擱下一盤花生米一碟醬牛肉,放兩雙筷,坐下就吃,還自顧自沏茶急飲。
紫色綢緞褂子,七分褲腳腕處緊在皮膚上,白蛙布鞋,瓜皮帽,有小辮,在長板凳上一隻腳耷拉一隻腳彎腿撐著,活脫一老輩垮爺。
“說吧。”鍾悔說。
“今天改急性子啦。”小辮男說。
“嗯。”
“成,聽您的,你今天摟的這郭大先生,和咱這片絲關係沒有,不懂事時蹲過,出來後嘛,作風老實,行為不正,流氓團夥頭子,幾家賭場幾家飯店,霸三江市,關係撐死那幫派出所所長和另些頂不住局子的貨,再和您說一有意思的,明天人家生日,有鐵習慣,去山定路‘陰陽行’澡堂溜一趟,鍾弟弟這是要,祝壽?”
“拈他,有事嗎”
“拈他?”小辮男手揮腰間,抽出扇子一甩,猛三下,提八個調,“頂多髒手!”
鍾悔吃筷子肉片,笑。
“鍾弟弟,事也說了,按規矩,八折一萬六,結賬!”
小二打扮的服務生從剛才就候在樓梯口躲著頭等吆喝,此時幾個快步衝過來,搓著手說:“騰海蛟龍肉,四季結金粒,一千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