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衝冠一怒
吳三桂牙齒咬得哢哢直響。驟然間,他轉過身抽出兵器架上的斬將刀,突然發出一聲隻有聽到過一隻受傷的獅子的吼聲的人才能想像得出的喊叫:
“李自成——!劉宗敏——!”
做個女人是不幸的。
做個美麗的女人卻似乎更是不幸的。
陳圓圓,這個美麗的婦人,她注定要遭命運的蹂躪與絞榨。
而對不公的命運,她獨自悲歎,她對鏡無眠,哪裏才是苦難的盡頭,哪裏又才是這不幸的了斷。
她在冥想著。
她在叩問著。
當她月遭三搶,被一個個卑劣的惡霸男人視為玩物而搶奪霸占的時候,她的靈魂,她的企盼,似乎在苦痛中呐喊,那個她心靈的寄托,她苦命的希望,那個能給她帶來無限柔情與愛戀的希望又在哪裏?
就在陳圓圓月遭三槍之後,寧遠總兵吳三桂也從劉道通那裏知道了她的芳名與美譽。
吳三桂雖然沒有見過陳圓圓,但從劉道通的敘述中,他想這個陳圓圓定是位具有神韻氣質,且行動如春花流水的一代美人,他想到了光武帝劉秀朝思暮想新野陰麗華而追尋的故事,或許,陳圓圓就是當今的陰麗華。一時間,他竟然對這位從未見過的紅顏女子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他覺得,陳圓圓的身影已深入到了自己的心中。
吳三桂感到亢奮,那個紅顏女子使她感動,使他愛戀。
於是,他下決心一定要見到這位激得他心中波瀾大起的江南美人——陳圓圓!
但是吳三桂乃是寧遠總兵,是關寧鐵騎的一軍主帥,他不能沒有後顧之憂,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一日,他叫來副將楊坤到自己帳中,——楊坤是他最親密的副將,二人如兄弟一般,公事私事隻要遇到為難者吳三桂便找他商量。
當楊坤聽說吳三桂為了陳圓圓竟要親自去江南時,先是十分不解:
“大哥,堂堂總兵大將,七尺男兒,何必為一位女色如此動心呢?”
“你不知道,自從聽了劉道通談論了陳圓圓的一些事情,我便有一種舍棄一切,去見陳圓圓的衝動——”
“大哥,你怎能扔下我們不顧,而竟為一個女人?”
“你應該知道,我一生的追求就是要尋到一位像陳圓圓的這樣的女人。”
“女人,美麗的女人多的是,明日我帶人出去,找出幾個來獻給大哥,豈不為好?”
“不不不,我隻想要得到陳圓圓,為了她,我甚至有舍棄一切的衝動!”
楊坤一看拗不過吳三桂,心裏十分著急,忽然想出一個折中辦法:
“大哥,既然你如此誠心實意,我也不能勉強,然而遼東戰事頻緊,你怎能丟下大軍隻身而去,你又怎能脫身……”
“……”三桂一時無語。
“我看不如這樣,我即刻派幹員持重金到蘇州先將陳圓圓買來再說。”
三桂一聽,連連搖頭。
“賢弟,我認為拿錢買這個女子實在是對她的一種褻瀆,我不願這樣做!”
“大哥,你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不過,不用錢,我們難道讓陳圓圓自己飛到這裏不成?我們總不能像蘇州的汪起光一樣,光天化日之下搶人吧?”
“事到如今,也隻好如此了。”
吳三桂歎了口氣,又遭:
“不過,派人南下須用三千兩白銀重買陳圓圓,一分不能少,那陳圓圓如果是個多情女子,定不會為我去愛一個人!”
“小弟一定謹依將軍之命!”
楊坤心裏十分感動,吳三桂對待女人竟是這樣的誠懇。
吳三桂自派人去了蘇州之後,去的人半月未歸,他心裏不免十分焦急。
就在這時,朝廷卻召他進京,他隻得回京領命。
辦完事後,吳三桂又到家中看了看父親,吳襄勸兒子忠心侍奉朝廷,為國效力殺敵,吳三桂點頭稱是,吳襄更知兒子身經百戰,乃是位驍勇猛將,皇上又特別信任他,他的關寧鐵騎可是人皆畏懼的。
吳三桂在家中沒待多時,便帶著士卒保鏢到京中鬧市閑逛。
當他騎馬行至京城天橋附近時,不禁被這裏的熱鬧景像迷住了。
天橋中心是三角市場,這裏有要把戲賣藝的,鬥雞的,鬥蟋蟀的,摔跤的,耍大竿子的,等等,這是撂地的買藝場,周圍是一圈矮板凳大布棚的飲食攤,繞過室三帶耍中幡的摔跤場,攤子更是多得數不勝數。修腳的,點痣子的,耍猴子的,代寫書信的,細批八字的,圓夢看相的,拔牙補眼的,賣狗皮膏藥的,嘴裏不斷喊著:“專治王淋白濁,五癆七傷。”
再往西,便是茶樓戲園子之類煙花柳巷。
吳三掛看到如此熱鬧,於是下馬步行,“四海聚”的門口旁邊,一位戴著青布小帽,白布衫敞著懷的小夥子,手裏拿著幾張卷軸畫,大聲喊道:
“哎,有買美人兒圖的沒有,有趙飛燕,有楊貴妃,有王昭君,有陰麗華,唉,古今美人兒,一應俱全啊!當今的有江南四大美人兒,有柳如是,有李香君……快來買啊!”
吳三桂心裏一動,問道:“不知可有陳圓圓沒有。”
那人又喊了,“有陳圓圓,有董小宛啊!”
吳三桂一聽,馬上牽馬走過去。
“小子,哪兒有陳圓圓的畫兒?”
“有倒是有,陳圓圓的最貴,恐怕你買不起!”
“先別廢話,把畫兒拿來我看看!”
那個賣畫郎很不情願地從懷裏拿出了一卷軸,遞給吳三桂。
吳三桂急忙打開卷軸,隻見畫上的美人像初放的白蘭,風姿婷婷,似天仙般呼之欲出……
“果然與我想像的一樣,賣畫的,這張畫我要了,多少錢?”
“三百兩!”
“區區三百兩,算得了什麼”,吳三桂隨手招過一個士卒,“去拿三百兩銀子給這小子!”
那賣畫郎原以為自己要的比一個大活人還要多的價錢會把眼前這位將官嚇一跳,沒想到他竟連價也不還,於是他便後悔了。
“唉唉唉,這畫我不賣了!”
“為什麼不賣?”
“我就隻有這麼一張,你就留給我吧!”
“你說要三百兩,我就給你三百兩,一分不少,怎麼又出爾反爾?實在可惡!”
“無論如何,這畫我不能賣,那是我的命根子啊!”
賣畫郎一下跪在吳三桂麵前,雙手拉住吳三桂的大腿,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大膽奴才,如此無禮,這畫我要定了,再不知好歹,我就一刀結束了你的小命。”
說著,一腳踢開那賣畫郎,轉身拿過銀子,扔給他。
“給你銀子!”
說完,上馬帶領小校們而去。
賣畫郎跪在地上放聲大哭,他在為失去那張畫而痛心疾首。
吳三桂回到軍中,立即將那張陳圓圓的畫像擺在屋子正中,每月親自燒香,然後便在圓圓的畫像前凝神端詳,他多想見到那畫上的美人啊!
一個月之後,吳三桂派去的兩個使者匆忙而歸,然而,他們帶來的卻是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陳圓圓已經不在蘇州了,她已經被汪起光的嶽文田弘遇弄到北京了……
吳三桂聞此消息,痛悔之情油然而生。他不禁拍案大叫:
“田弘遇這老匹夫!”
那麼,這田弘遇老匹夫又是何許人也?
他是一個更大的惡霸者,是崇禎寵妃田貴妃的父親,當朝國丈。
這位田國丈年已70,雖須發皆白,但依舊風流不減當年,他肆無忌憚地尋花問柳,肆無忌憚地聚斂財物,巧取豪奪,實為京城一霸,京中幾乎無人不知其惡的!
然而田弘遇有皇上做靠山,誰又敢奈何?
由於田弘遇作惡多端,屢屢犯案,以至於終於有一天,其惡行被稟報到了崇禎皇帝的案台。
崇禎皇帝看完奏折,心中不悅,再加上李自成連獲勝利,清兵屢犯邊關,致使龍心大怒。
但由於崇禎對田貴妃倍加寵愛,一想到這田弘遇正是自己寵妃的父親,心中的怒氣不勉消了許多。
這一日崇禎上朝回來,田貴妃見皇上臉色十分難看,知道事情不好,忙上前笑臉迎道:
“皇上日理萬機,龍體欠安,還是回房歇息吧!”
崇禎板著臉道:
“你父屢屢做一些不法之事,以至於參劾他的奏章不絕,祖宗家法,你難道不知道嗎?”
田貴妃嚇得慌忙跪倒。
“皇上息怒,我爹爹年邁,頭腦混沌,難免做事不妥,我代父向皇上請罪!”
“你有何用,你父親已成京城一患,人皆恨之,若再如此下去,恐怕我也難以庇護他了。”
“請皇上再饒我爹爹這一回吧!念妾妃服侍皇上一場之情,請皇上恕罪!”
“好啦!國有國法,不過這次倒罷了。”
“謝過皇上!”
“這次可以免過,但下次再犯,法難容忍,而且還會延及到愛妃你身上的,到時,朕可就愛莫能助了!”
田貴妃對父親的行為早有耳聞,隻是礙於口角,怕與父親爭執,不便啟齒,所以一直未加勸阻,今天經過崇禎申飭,知道這次事已鬧大,再不勸阻,禍將臨頭了。
一次,田貴妃回家省親。
田弘遇此時正在家中縱情淫樂。
田貴妃剛到門口,隔著串串珠簾,可以看到,一群姨太太圍著父親又打又鬧,父親跪趴在地上,一個女人正騎在他的背上。
“哎呀,別弄了,我受不了呀!”
“壓壓壓,看看姑奶奶的褲襠有多厲害!”
“嘻嘻嘻,你不是最喜歡我們這個地方嗎?”
“不行了,我的骨頭都要斷了,小寶貝兒,我陪你們喝吧!”
“好好好,來來,大夥兒一人陪他一杯!”
呼拉拉,一大群姨太太把田弘遇拉起來,就要灌他喝酒。
田貴妃再也看不下去了,自己的父親竟然是如此醜態,她生氣地走了進去。
一時,田弘遇和眾姨太太一見是貴妃娘娘,嚇得紛紛停止喧鬧,倒頭下跪!
“參見娘娘!”
“都起來吧!”
田弘遇等人從地上站起來,問道:
“娘娘不在宮中享福,回家來一定有事吧!”
“父親,你們的行為也太失檢點了。你的事已傳到皇上耳朵裏,皇上十分生氣——”
“什麼?!”田弘遇嚇得一驚。
“皇上責怪我說;如果你們再繼續妄為,他就再也不能庇護了,到時,我也會受到連累的。”
說著,田貴妃淚如雨下。
聽到田貴妃聲淚俱下的戒諭,田弘遇等人感到了事情的嚴重。別的不怕,他最怕貴妃有什麼不測,如果沒有了貴妃,對他來說也就是沒有了靠山,所以行為也稍稍收斂了一下。
不過,田弘遇的收斂卻隻是暫時的,而且隻限於京師。
為了躲開宮廷耳目,田弘遇又借到南海進香為名大肆騷擾沿途州縣。
他這次進香僅隨從人員就有千人之多,船隻也達數十艘。這數十艘船上所載的不是什麼進香用品,而是歌女舞姬數百餘人和禮幣方物之類。
在南下途中,田弘遇依仗其權勢對水上來往船隻攔截掠劫,珍寶珠王,美女佳物,擄掠一空。凡聞地方有絕色美女,無論娼妓婚否,必設計羅致,或遣禮相聘,或武力擄取。
沿途各地為此騷動不安,良家女人紛紛藏匿不出。
田弘遇一路跋涉來到蘇州。
蘇州的園林建築不僅令田弘遇神往,而且其梨園殊豔也讓他渴慕難耐。
陳圓圓此時聲極一時,不僅名揚蘇杭,而且聲聞京都。
對如此美貌之女,田弘遇這個老惡棍怎能放過?事實上,這也是他前往蘇州的首要原因。
田弘遇到了蘇州以後,尚未喘息,便派人攜帶金銀禮幣前往梨園聘取陳圓圓。
但是他們撲了個空,因為此時陳圓圓已非梨園主所有,經打聽,方知陳圓圓已成為錦衣汪起光的愛妾。
隨從回來將此事報告田弘遇,田弘遇一聽,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開懷大笑。
“請問國丈為何發笑?”仆從問道。
“你可知那汪起光是什麼人?”
“奴才有所不知!”
“他是我的門婿!”
“這樣說來,陳圓圓唾手可得了!”
“那是當然,明日準備一下,我要去見江起光!”
汪起光自從得到陳圓圓後,整日與她廝混一處。他們在一起,隻有汪起光享受著意亂情迷時情欲亢奮的顛狂。
昨夜,汪起光在外玩了一宿麻將,又喝了點兒酒,直到早晨,才由家人陪著,一步三晃地回到家中。
走進臥房時,他看見圓圓剛剛起床。隻見圓圓的頭發像烏雲一樣披散著,瞳眼惺忪,透過她那白色半透明的衣裙,可以依稀看到她那誘人的胴體。此時的圓圓,像一朵噴著誘人香味兒的牡丹花,等待著被人撫愛。
於是他猛地把她抱起來扔到床上隨即撲了上去。
“老子今天要陪你玩個夠!”
陳圓圓幾乎在麻木狀態中應付著,因為汪起光瘋狂發泄的時候,從來沒有一絲溫存,她從未真正感覺到做為女人的愉快,汪起光動作非常粗魯,他不時掐她,咬她,扯她的頭發,嘴裏的髒話不斷,陳圓圓在床上呻吟著,呻吟著……
正當陳圓圓情欲勃勃的時候,汪起光都已經發泄完獸欲,像死豬一樣倒在床上睡去了……
陳圓圓對此已經習慣了,她隻是冷漠地承受著這一切……
就在正當汪起光呼呼大睡的時候,下人忽然進來把他叫醒,說是田弘遇來了。汪起光心中不明白,這個老淫棍來這兒幹什麼?不行,夜貓子進宅沒好事,他想他還得好好應付。
汪起光穿好衣服,匆匆出來迎接。
“哈哈哈,原來是老國丈,老泰山,小婿未曾遠迎,萬望恕罪!”
汪起光一麵走出大門一麵拱手說道。
“賢婿說的哪裏話來,不知小女身體還好嗎?”
“她同我共享榮華、富貴,怎有意外呢?!望老泰山放心!嶽父大人還是到房中一敘吧!”
“好好好!”
田弘遇在汪起光的陪同下走進客廳,身邊是各色丫環仆婦,家人侍從。
進屋坐定後,仆人獻上茶來,田弘遇打量著客廳的陳設,同時把茶放在嘴邊呷了一口。
“嶽父此番南海進香聲勢浩大,以至遠近皆有所聞啊!”
“是嗬,我是奉皇上之命來南海安民!”
田弘遇大言不慚,汪起光不禁心裏暗罵:什麼他媽安民,沿途美女幾乎被這老色狼蕩光了,錢財更是擄掠一空,但願到我這裏別出什麼餿主意。想到此,汪起光說道:
“老大人愛民如子,實為可敬啊!今日到了蘇州,蘇州百姓無不感念!”
“賢婿在這裏也不錯嘛!我曾聽說你為人很是雅潔,受人稱道。”
“承蒙嶽父誇獎!”
“我此次來也還有別的事要辦:皇上想要在江南擇選幾位女子進宮,我聽說蘇州梨園的陳圓圓為一代佳人,在你府中,我想把她帶回京城獻與皇上,不知小婿意下如何?”
汪起光一聽,心裏一驚,但是他似乎靈機一動,立即爽快地答道
“噢,原來是為了陳圓圓,嶽父既然如此孝敬皇上,我怎能說個不字,就依老泰山所言,我即刻去叫陳圓圓!”
汪起光為什麼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了呢?
其實,他有他的算計:田弘遇實是可惡,竟以為皇上選妃為名索要陳圓圓,可他是當朝國丈,誰惹得起,要是田弘遇翻了老臉,自己這條命也保不住了。不如幹脆來個順水行船,興許還有什麼好處呢!
就這樣,汪起光就將陳圓圓轉讓給了田弘遇,田弘遇非常高興,他並沒有白要陳圓圓,而是令人贈給江起光八百兩白銀,也算是買下了這個大活人,於是,陳圓圓又改換門庭成了田府歌妓。
當吳三桂派人來到蘇州時,江田的“交易”已經結束。
田弘遇得到陳圓圓之後,又啟船南下,直至南海普陀山。
普陀山在今浙江省東北部海中,是中國著名的四大佛教名山之一。田弘遇自蘇州啟行後,一路歡歌笑語,他傾聽著陳圓圓那優美動聽,且委婉悅身的江南名曲,觀賞著陳圓圓那婆娑的舞姿,不覺年輕了許多。
到了普陀後,田弘遇興趣更濃,他帶著陳圓圓遊覽了普濟寺,法雨寺,普陀庵,靈石庵,長生禪院和梵香洞,潮音洞,幹步沙等地方,匆匆進了香,便準備啟程回京。
其實,他哪是為了進什麼香,無非是遊山玩水,金錢美女,可是誰又能奈何得了他?
不久,田弘遇即帶著陳圓圓回到了北京,從此她就成了老國丈的寵物。
但是,陳圓圓卻非常厭惡這個可惡的老頭子。
田弘遇已經七十多歲了,兩人在一起,確實是有一種紅顏白發的強烈反差。
老人性能力減退是很自然的,如何吃藥也是不管用的。可這個老人卻偏要和年輕時一樣折騰,於是便有了無數次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陳圓圓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麵對自己誘人的胴體時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手足無措與意亂神迷。
田弘遇被陳圓圓的美完全陶醉了,那屢縮而衰朽的軀體,不禁為之一顫,一下子精神了許多,原來黃濁的眼睛,也似乎清亮了起來,他暗忖:難怪有那麼多人如此迷醉於她,她果然美若天仙哪!要是我現在正值年輕那該多好啊!他懊悔自己早生了四十年……
田弘遇望著陳圓圓赤裸裸的身體,渾身越發燥熱難當,由於他早已不中用了,他隻有找別的物件代替,隻等圓圓來了情緒時,這把行將朽木的老骨頭便去圓圓那光潔的曲線上撫弄,直到她再也忍不住時,他才壓到圓圓身上……
圓圓對此隻有閉著眼,屏住呼吸,任這老骨頭撫弄淫樂。她不堪忍耐這種行為,然而她又無法抗拒。
老頭子無休止地玩弄圓圓那美麗光潔的身子,強迫她做那些她從未做過的事情,然而他最終的享受也隻是開懷大笑而已。
除此,再能令老頭子高興的就是以陳圓圓的歌舞炫耀於人了。
他是國丈,府中經常有拍馬溜須的客人。他總是將圓圓的歌舞美色炫耀眾人,結果是貴客們一曲又一曲的點歌,唱得圓圓不堪支持……她唱得也多,跳得也多。
就在陳圓圓不堪忍受的時候,她似乎有了一次跳出火坑的機會。
原來,崇禎皇帝晝夜勤政不息,使田妃十分不安。田妃喜歡這個青年皇帝。想讓他輕鬆快樂一點。同時也更愛她。於是她委托其父田弘遇物色美麗動人的女子獻給皇上。
中國自古以來,對皇帝擁有女人的特權是無限製的,任何女人都不能吃皇帝的醋。幫助皇帝找女人,這是她們的賢良美德;哪怕是皇帝老婆——皇後或小老婆即貴妃、嬪姨及至被皇帝享用過的所有女人,假若有誰認為皇帝隻能和自己一個人睡覺,那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皇帝有權擁有任何女人,妃子為皇帝找女人玩兒,非但不錯,且要受到讚揚。久而久之,妃子們也認為這是美事了。所以,田妃對其父講了以後,田弘遇便努力積極地物色開了。
然而總找不到國色天香的女人。
有一日,田妃回府省親,按禮數,田弘遇應率全家先拜見娘娘,然後才可敘父女之情。
當田弘遇等人一一叩見娘娘時,田妃的目光突然被一名從未見過的女子吸引住了,不由驚歎道:“天下竟有此等美麗女子!”
田妃本人亦是絕色女子,為她所傾倒的小女子姿色如何,當可以想見了。
田妃問父親道:“這個美麗女子是誰?”田弘遇見女兒誇讚,十分得意,笑道:“她叫陳圓圓,是江南有名的歌妓,為父到江南遊玩,偶然拾得。”
田妃聽罷,不禁笑了,於是向父親盈盈拜了下去,笑道:“多謝父親!”
田弘遇慌忙扶住女兒,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問道:“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田妃笑道:“前些時候,女兒托付父親的事父親難道忘了嗎?”
田弘遇一愣,忽然明白過來,原來是女兒看中了陳圓圓,要把她獻給皇上。他不由頓足道:
“娘娘,這陳圓圓是為父的寵物,剛買來不久,本想留在身邊,以娛天年,為父怎舍得就這麼獻給皇上啊?”
田妃一聽,臉色一整,肅然說道:“父親難道忘了,我們田家是怎麼富貴起來的?還不是靠了皇上的恩典?一個小小歌妓,父親就舍不得了,怎麼對得起皇上的恩德?更何況,我們田家在北京聲名顯赫,也是因為女兒在皇上麵前一時得寵,倘若女兒一天被皇上厭倦了,父親難道就不想一條後路嗎?”
田妃義正言辭、入情入理的一番話。說得田弘遇一時語塞。他猶豫了一會,也明白女兒的話不無道理,於是隻好狠心咬牙,同意將陳圓圓獻給皇上了。
對於陳圓圓來說,這也無異於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她自幼墜入青樓,受盡屈辱。後來一心盼著能有一個如意郎君救她脫離苦海,過常人生活,可是等來等去,卻等來了田弘遇這麼一個糟老頭子,他雖然聲名赫赫,家資萬貫,但絕不是陳圓圓的如意郎君,陳圓圓身在青樓,身不由己,隻能含悲忍淚地來到北京。
與田弘遇在一起,而田弘遇年老力衰,哪裏能滿足她的要求,真是剛出苦海,又入火炕,她早也盼,晚也盼,盼著能有一個出頭之日。這次,田妃終於可以帶她飛出樊籠,教她如何不高興呢?
這日,崇禎正在書房批閱奏章,猛然聽見田妃甜甜的叫了一聲:“皇上——”
崇禎心在書桌,茫然抬頭,問道:“何事?”
“皇上,你看她是何人?”田妃一指。
隻聽一聲嬌柔清亮的呢喃吳語官話:“小妾陳圓圓參見皇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這才注意到田妃身旁還有一女子,他仔細一看,覺得這女子確實明麗美豔,氣質豔麗而清爽;她此刻正大膽而深情地望著自己。
然而,崇禎當時正被李自成的起義軍弄得頭昏腦脹,心情極其沉鬱,因此對陳圓圓毫不動心,隻不耐煩地一揮手,說道:“帶這女子來幹什麼?下去吧。”
“皇上,你終日操勞,太辛苦了。難道不想聽她一曲以解憂……”田妃柔聲勸道。
崇禎繼續低頭批閱奏章,隻是揮揮手,沉默不語。
兩個女人無可奈何,出宮時,兩個女人都哭了。
田貴妃為皇上的辛勞而傷感,而陳圓圓則為自己命運不濟而傷心。
就這樣,陳圓圓又奇跡般地回到了田府。
吳三桂知道陳圓圓到了北京後,便派人賄賂當地名流與田府家人,托其轉告陳圓圓,說他吳三桂非常喜歡她,可圓圓知道後,隻有徒增悲歎,她又怎麼才能脫身呢?
當吳三桂聽說田妃將圓圓獻給皇上時,他的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仿佛覺得自己要完了,自己的心要沉到冰山中去了……陳圓圓若是進了皇宮,那也就再也不會有他的份兒了,那可是個永遠出不來的地方嗬!
吳三桂的心無時不在牽掛著這位隻從畫上見過的夢中佳人……
此時,吳三桂已升任寧遠總兵有了幾年,他與鐵騎幾位大將,威名遍於京師。
對於吳三桂其名其人,早在蘇州時,陳圓圓就聽說過了;到了北京後,陳圓圓又在田府客人們的高談宏論中知道了他吳三桂的英名和風流軼聞。
當陳圓圓得知吳三桂派人到蘇州重金聘她的消息,又聽說吳三桂曾以三百兩銀子買下自己的畫像時,她感動極了,以至於哭了整整一夜,這一夜是傷心與幸福的一夜……她感到吳三桂已走進了自己的心中。
從此,田府後花園常常傳來《高山流水》這悠揚的古琴曲。那是陳圓圓彈奏的,她在思念著那素未見過麵卻使她揪心的知音——那遠在邊關的吳三桂將軍。
戰局吃緊,朝野惶恐不安,京中大臣達官也開始為自己找退路、找靠山。田弘遇也正在尋找一位能在明朝岌岌可危時自己能有所依靠的人。
一次,田弘遇請兵部侍郎賈大人到田府議事,其間自然仍讓陳圓圓來陪酒。
當兵部侍郎與眾賓客開始飲酒時,陳圓圓緩緩走出,來到兵部侍郎和田弘遇麵前,朝他們躬身道:
“請大人點曲吧!”
那侍郎官見她麗若花神,氣韻確實讓人迷醉,當陳圓圓請他點曲名時,他先是好一陣窘迫,想了半天,才點了“謝”字做韻。
圓圓低首思忖片刻,就在他們開始互相敬酒時,微微抬起頭來:
“小女不才,大人點的韻,小女拙用一首‘鵲橋仙’敷衍,萬望大人見諒。”隨即便亂指彈琴,唱了起來。
那委婉清麗而恰到好處的詞句,那淙淙似春水又如雨打芭蕉的琴聲,那猶如鶯轉燕歌似的婉麗動人的歌聲,音韻不凡,悅耳好聽,令人飄飄欲醉,聽罷欲聽。眾賓客都為圓圓出口成章,撥弦成曲的絕技所欽佩,所折服。
花廳裏一時靜寂得鴉雀無聲。
終於,兵部侍郎賈大人嘴裏噴出了一個“妙”字。
“妙,妙,妙極了!果然是藝色出眾,我算是飽了耳福眼福了。”
眾人也都連連交口稱許不絕,
“田大人有此佳麗點綴府第,真是悠哉悠哉呀!”
“大人說的是哪裏話,如今,天下事事令人憂心忡仲,朝廷片刻不寧,大人能否為我物色一位兵界朋友,以為緩急之托……”
侍郎官聽後,會心一笑:
“下官明白,現今最可靠的兵界英才隻有一人!”
“此人是誰?”
“此人就是寧遠總兵吳三桂將軍。”侍郎說著喝了一口酒,“他回師救助朝廷的路程又近,皇上又特別信任他,一旦有事,他的關寧鐵騎可是勇不可擋哪……”
田弘遇點點頭。
“隻是我與吳將軍無緣結交嗬。”
“大人,眼下正有機會:聖上已命兵部擬旨,宣吳三桂回京平台引對。議定關寧鐵騎回京勤王的大事……他若回京,下官與他交厚,請他來貴府賞歌觀舞,老國丈又有此佳人,不就……”
說到此,賈大人一絲笑意浮上嘴角。
田弘遇高興得大笑不止,並一邊把圓圓摟在懷中,將圓圓的香腮一摸,說道:“嗬,我這個絕代佳人小寶貝兒又派上用場了……”
崇禎十六年(公元1643年),李自成建立大順政權,定都西京,京師嚴重受到威脅,朝廷立即宣旨招吳三桂進京。
吳三桂聽完皇上聖旨,不禁開懷大笑。
“哈哈哈,這下我可以見到陳圓圓了。”
吳三桂即刻調集自己的八萬鐵騎兵,連夜起兵。
八萬兵馬在吳三桂的加緊督促下,不幾日便急行至京城附近。
兵部侍郎賈大人親自率大臣出城迎接。
京城百姓早已得知吳三桂回師保衛京城的消息,人們紛紛夾道歡迎,吳三桂甚是激動,他騎在馬上不住向歡迎的人拱手示意。
此時,吳三桂心裏感到異常榮耀、多麼威風,多麼威武,如果此時要是陳圓圓也在場看到自己的英姿那該有多好啊!
想到這裏,他不禁向來歡迎的人中尋找,其實,他也知道,這是徒勞……
崇禎見吳三桂回師,十分高興,便立即宣他進宮見駕,賞賜金銀玉帛無數,吳三桂更有些飄飄然了。
陳圓圓此時正在田府中悶悶不樂,田弘遇實在讓圓圓難以忍受,當田弘遇讓她在客人麵前賣弄色藝時,她感到無比的屈辱,田弘遇任意撫弄她那聖潔的身體更讓她有苦難言,她想起了那位吳三桂將軍,要是自己能有幸見到他該有多好啊!
正在她心中煩悶的時候,她聽說了吳三桂率兵回京之事,陳圓圓一下子心跳不止,她高興極了。
她想,這是上蒼給她的一次遇合之機,她一定要想辦法接近這位對她情有獨鍾的吳三桂將軍。一時間圓圓激動極了,那種純真的愛情在強烈地吸引著這位紅顏美人。
當此之時,田弘遇恰恰為吳三桂和陳圓圓創造了一個了卻夙願的機會。
當吳三桂從皇宮裏出來的時候,兵部侍郎賈大人鄭重地把田府田弘遇的請柬交給了他。
吳三桂看後,心中立時有了一股異樣的湧動,這是上天給了他見到陳圓圓的機會,他一定要緊緊把握。
吳三桂慨然前往。
來到田府時,他受到了田弘遇的盛情接待,然而他對此卻心不在焉。
晚宴異常豐盛,吳三桂卻很少動筷,對於一個戰場硬漢,吃肉喝酒是最誘人的樂事,隻要有酒肉佳肴,兵士戰將隨時都會胃口大開。
然而吳三桂卻沒有這種口腹樂趣和欲望。
他在等待歌舞,因為名義上他也是專門來賞歌舞的,似乎不太反常。
田弘遇見吳三桂既無言語,也不盡情吃喝,實有失將軍粗獷之氣,顯得太雅了。
這哪裏是位出生入死戎馬倥傯的將軍?
“吳將軍請飲酒!”
“老國丈請!”
吳三桂也隻是應付一下,卻酒未沾唇即放杯,菜未離箸而停手。不知是田弘遇盡其心力於招待貴客,還是真有什麼吝嗇之情,反正入宴好長時間也不見歌舞女樂。
吳三桂大為不快,便要起身以公務在身不可久留為由想告辭。
這一舉動,使本來已經尷尬的田府主人更加不知所措。他拱手挽留,溫言勸阻,突然,他像記憶起了什麼似的,急忙傳令歌舞助興。
聽了這話,吳三桂才“無可奈何”地坐了下來,在主人的邀請下重又拾起酒杯,一飲而盡。田弘遇吊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酒剛下肚,樂聲驟起。
客廳一側月亮門的綢緞紗簾徐徐拉開,一隊衣著華麗衣服的婦姬細步而出。她們手提絲竹之琴,自彈自吟。飄飄然,如彩雲翻卷,令人眼花鏡亂;翩翩然,如萬花吐豔,令人如臨仙界。
吳三桂撒眼一瞧,見這些衣錦著繡的女子,雖有幾分姿色,非凡俗女子可比,然而難以佳麗相稱。
他暗自斷言:這些女子中肯定沒有陳圓圓!
是的,這些女子之中確實沒有陳圓圓。那麼,這位名妓幹什麼去了?
其實當田弘遇前往吳府宴請吳三桂之時,陳圓圓就開始梳妝打扮了,因為她知道今日必能見到那位使她傾心的吳將軍。她麵對鏡子,挽發弄鬢,描眉敷粉,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感到滿意為止。著裝上,她也頗費了一番心計,是花紅葉綠,還是淡妝素裹?一個主意方定,另一個主意又生,為此,還折騰了好長時間。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她從門窗縫隙中窺測眺望,盼望著能在吳將軍到來之際先睹為快。可是,她並沒有見到吳三桂的長相容貌,隻聽到招呼客人的聲音。
盼望得幾乎夜不能寐的吳將軍終於來到了,她這次可以如願以償了。
陳圓圓一邊暇思,一邊對鏡自賞。今日看來才是容光煥發,昔日強裝出來的不自然的笑顏和滿麵的愁容已隨著吳三桂步入客廳時傳來的腳步聲飛走了。
她此時不知如何是好,高興地邁著輕盈的步伐,在那小小的屋子裏轉來轉去。她的手不自覺地扯起地上長長的紗衣,上下左右擺動著,那幾下起舞的動作輕盈盈、嫋娜娜,像一隻美麗的花蝴蝶,惹人愛憐,若有人欣賞的話,定分不出是翩翩起舞的嫦娥,還是婆娑多姿的西施。
音樂在客廳中響起,眾姐妹們唱起了一曲心中的歌,陳圓圓也在用心地聽著。那歌聲由快變慢,由強變弱……突然,樂聲四起,激昂之情動人心弦。
她從暇思中解脫出來,該她出場了。
她在那歡快樂曲的催進下,步入客廳。
坐在宴席上的吳三桂見群姬退下,便注目地等待著出場的人。
忽然簾籠響處,一女子輕盈而入,同時樂聲驟起。隻見她淡妝素裹,上著白藕絲對衿仙裳,下穿紫綃翠紋長裙,頭上雲鬢堆縱,猶若青煙密霧,都用飛金巧貼,帶著翠梅花鈿兒,周圍金累絲簪兒,齊插後鬢,鳳釵半卸,耳邊帶著白色墜子,與那紅潤的麵頰,形成和諧的圖案。全身香風縹渺,熏染著這楊柳細腰。正是:
若非道子觀音畫,定然延壽美人圖。
這身淡妝使她那天生麗質表露無遺,猶如芙蓉綻蕾怒放,似曾相識,莫道無情,正是說不盡的體態風流,豐姿綽約,吳三桂的眼睛,好像一下被那位佳人抓住了,再也拉不回來,心頭不覺小鹿兒在撞,他不禁暗暗叫絕;他心裏已經猜到:這定是那色藝絕倫的陳圓圓。
隨著音樂,陳圓圓來到客廳中央,隨即就在地上飛旋起來,表演了幾種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樣舞,那柔軟的身段、輕盈的舞步,更加那美妙動人的舞姿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吳三桂將舉起的酒杯不自覺地放下,那雙眼睛隨著陳圓圓的舞姿而移動,那癡情呆態令人發笑,不過入宴的賓客並未覺察到吳三桂的表情,因為他們與吳三桂的表演如出一轍。
陳圓圓一邊表演,一邊偷眼瞄座中人。她一眼認出那位軟甲披風而英氣勃勃的將軍定是吳三桂……她感到耳熱心跳,一股熱流湧上心頭。她和舞而歌。
吳三桂是用心聽的。
他熟悉這曲子的詞,怎的卻被她改了好幾句?
“中夜慢咩呀”——為誰感歎?
“難道竟由他?”
原詞是“不思想禍福由他”,這一改,竟成了不想聽天由命之意!
“人道是行緣有定,無錯無差”—一原詞是“我怕是有情有緣,天錯地差”。這一改,成了非跟定心中人不可!……
吳三桂聽到陳圓圓心中的歌聲,他的眼中潮濕了。
他心中不停地說:
“是我的,她是我的,一定要歸我!”
立時,他想對田弘遇使點兒手段,將陳圓圓帶走。
於是,吳三桂笑問田弘遇:
“此女可是‘麵峰歌妓’陳圓圓?”
“正是、正是!”田弘遇連忙笑臉回答,他雖然官大,但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京城文吏對邊城大將能有什麼架勢?況且現在要靠他保全身家性命,要結好於他,豈能得罪?所以,一向霸道的田弘遇今天客氣有加。
“國丈大人,如今兵暴動亂,大人擁此絕頂佳麗,不怕招來風險嗎?”
吳三桂微笑著。
坐在旁邊的兵部侍郎賈大人頻頻點頭。
田弘遇立時感到了吳三桂的話外音:這是在暗示他獻出陳圓圓!
然而田弘遇不忍就這麼割舍,隻好連笑幾聲不作回話;爾後一招手:
“圓圓近前,為將軍添酒助興!”
“是!”
陳圓圓似乎久久在等待著這句話——以往這是她最煩的時候。
陳圓圓粉麵帶著一絲紅暈,興奮地來到吳三桂身旁,立在他身邊,捧起酒壺,輕輕為他添酒……
吳三桂記得清楚極了,他聽圓圓急促的嬌喘聲,看見她手指的顫抖與鼻翼上的絨絨香汗,薄薄地紗衣好像要擋不住那美豔的酥胸,當吳三桂聞到她體內飄出的淡雅誘人的體香時,他幾乎無法理智地控製自己的情欲。
吳三桂幾乎是未飲先醉,然而他必須忍耐。
酒中有圓圓的深情,有圓圓的心意。
吳三桂端起大爵,一飲而盡,然後用手一抹喘著粗氣的嘴,說道:
“卿之舞曲,美妙至極也!”
聽到吳三桂的讚美之詞,陳圓圓真是由衷地高興,她甜甜地笑道:
“吳將軍過獎了,請將軍再飲一杯吧!”
說著她又抓起酒壺為吳三桂斟滿奉上。
吳三桂明白陳圓圓的情意,立時接過飲下,眼睛卻仍然看著這位富貴高雅的美人:
“三桂能得見圓圓的一麵,真是此生之幸啊!”
“奴早聞將軍大名,威名遍於天下,能為將軍獻醜,已是圓圓的福分了,將軍何出此言嗬?”
“今生有緣,如此天麗絕姿,花容月貌,令三桂醉倒!”
“既然如此,將軍就再飲一杯吧!”
“那就有勞你啦!”
就這樣,連飲數杯,好不痛快。
吳三桂與陳圓圓二人你唱我斟,你誇我讚,且配以眉來眼去,頻送秋波,種種表演,如入無人之境。
酒香加上陳圓圓身上的體香,使吳三桂如在雲裏霧裏。吳三桂的愛意頻傳,英姿勃勃更使陳圓圓感到快活、溫暖,這是任何人不能給她的一種生命的波蕩。她的身與心一齊被吳三桂那炯亮而富有神采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吸收了去,他是她的一切!
田弘遇最初還為吳三桂的開懷暢飲而高興,他有時也湊熱鬧地勸上幾句,但看到二人的表演,不禁醋意橫生,有些酸楚之情。
更使他難以容忍的是,吳三桂竟一邊喝酒一邊脫去戎裝,露出裏麵頗招人情感的身軀。這樣魁梧強壯的身軀,怎能不使已經熟透了的,卻又壓抑多年且又十分多情的陳圓圓為之春意漾然呢!
隻見陳圓圓屈身招待吳三桂,其熱情比伺候她的主人還用心。她和吳三桂不時柔柔細語,暗遞秋波,使田弘遇不免暗歎:自古英雄愛美人,美人也愛英雄啊!
酒宴在歡快中進行著。
田弘遇無法阻止陳圓圓的行為,因為是他命令圓圓勸吳三桂喝酒的。為了不失大禮,他不得不裝聾賣傻,假裝看不見。這樣在陳圓圓的勸奉下,主客暢飲,高潮迭起,尤其是吳三桂的表演,實有喧賓奪主之嫌。
但田弘遇是競奈何不得!
高潮過後,尾聲便會隨之而來,俗語說:天下無有不散的宴席。
吳三桂雖不願離開田府,他多想與陳圓圓多會一些時日,然而這隻是一廂情願。
田府的主人早已心中宣布他是一位不受歡迎的人,急切地盼望吳三桂早離田府。
吳三桂多想將圓圓一起帶起,永遠地和她在一起嗬!可是,他又如何啟齒?他曾經暗鼓勇氣,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宴席終於結束了,該是吳三桂辭別的時候了。他拱手無言,人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辭行的舉動。他邁步不行,仍在原地踏步,人們不知他是操練,還是鬆筋活骨。
田弘遇惱過之後,才想起他所要托寄身家性命於吳三桂的要事,於是拱手說道:
“方今寇勢大張,京城騷亂,萬一不測,田某望得將軍相佑,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在尷尬之時聽到田弘遇請求保護,這可算給吳三桂解了圍。
隻見他整了整披肩,拱手說道:
“國丈既然有求於三桂,我怎能不鼎力相助。不過——”
“不過什麼?將軍難道有什麼難處嗎?”
吳三桂略一猶豫,終於心一橫,說道:
“公若以圓圓相贈,三桂定竭盡全力以效犬馬之勞!”
“啊?你要圓圓……”
聽到吳三桂的話,田弘遇大吃一驚。
他本是個好色之徒,家中雖然姬妾成群,粉黛三千,但堪與陳圓圓相比者絕無第二人。自陳圓圓入田府後,田弘遇視為掌上明珠,不使她離開左右,為此田府姬妾們還怪罪他把一個歌妓看得過重,寵得出格。
今日邀來的這位將軍,一見陳圓圓便不懷好意,眉來眼去,打啞謎,種種不軌言舉,已使他深為不滿。可是,他竟然退尺進丈,公然開口索要陳圓圓,奪我心頭之愛,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不禁怒從心頭起,放開嗓門手指吳三桂叫起來:
“吳三桂,你…”
可是話剛出口,就被身邊的兵部侍郎扯到一邊,隻聽賈大人對田弘遇說道:
“如今四方多事,寇亂迭起,江山不穩,社稷難保。吳將軍勇略過人,當此亂世,是可倚恃。況聖上親召引對,他日奏凱還朝,則其顯官高爵必降自聖上。君侯身為皇親國戚,權高勢顯,北方芳脂,南部媚黛,隻要君侯不嫌,勝過圓圓者比比皆是,為什麼憐惜如此歌妓,而不顧身家性命之托呢?”
田弘遇大悟頓首道:
“若不是你提醒,我幾乎再犯了董卓的錯誤!”——他指的是三國時董卓不以貂蟬給呂布,終被呂布所殺的典故。
兵部侍郎一笑:
“國丈英明!”
田弘遇轉身走到吳三桂麵前拱手說道:
“將軍,老夫原也不能割舍圓圓,今將軍喜愛圓圓,老夫願將此女贈與將軍,隻是將軍莫要忘記老夫相托之事……”
“感國丈大恩!”吳三桂大聲拜倒在地。
陳圓圓在圈外聽得心跳萬分。她生怕田弘遇不答應。然而當她聽到田弘遇將自己許給吳三桂時,她隻感到一股暖暖的熱流在體內湧動。飽經磨難的她,這會兒終於找到了一位英雄,而且是知心的,可以信賴的男人,她該多高興啊!她那久已冷漠的粉麵上,燒起了一片紅潮。
“來人,備轎送圓圓到吳府——”
“不勞大人。”吳三桂一拱手,隨後牽馬走到陳圓圓的麵前。圓圓羞澀的低下了頭。
他沒有講話,隻是伸出雙手抱起圓圓,圓圓心裏一慌,有些不知所措,在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時,吳三桂已經舉臂把她輕盈的身體送到馬上,紅色的駿馬嘶鳴不已。
吳三桂手牽馬韁,神色肅然地走出了田府。
人們看著一個總兵大將為一個歌妓牽馬,他們唏噓感慨不已,但又不敢議論吳三桂,隻有望著他們的影子指指點點。
陳圓圓在馬背上淚水盈眶,她感到她有了人的尊嚴,不再是被人搶掠轉手的寵物,而是一個被人深愛的女人——啊,這對她來說是多麼愉快,多麼快意的事啊!她甚至已經意識到自己的不可侵犯,自己的堅貞,然後又抱著那優美的俯就態度去接受她那位男人的愛撫!
她隻感到自己走進了一個隻有熱情、銷魂,酩酊的神奇世界,周圍是一望無涯的碧空,感情的極峰在心頭明光閃閃,而日常生活隻在遙遠、低窪、陰暗的山隙出現。
她真正實現了少女時期的長夢,從前神往的情女典型,諸如王昭君、西施,如今她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個。
同時,她似乎義感到報複的滿足。難道她沒有受夠活罪嗎?
現在,她勝利了。久經壓抑的感情,一湧而了,歡躍沸騰。她領略到了愛情,不後悔,不擔憂,不心亂。
想到這裏,她發出了一聲深長的歎息,從這一聲歎息中,恥辱和苦悶的重荷,從她的精神上離開了。
啊!多麼怡然輕鬆!她沒有感覺到自由以前,她不知曉什麼是人的幸福!一旦意識到這些,她仿佛從內心中湧現出了一種燦爛的微笑。那微笑舞在她的嘴邊,並從她的雙眼裏射出了光芒,可以看出:她的青春,她的柔情,以及她全部豐茂的美麗,便從人們所謂“一去不複返”的往昔中重又返回來了。她那少女的希望和前所未有的幸福,就都一起聚集在此刻的眼神裏。
她低下頭去,同時在馬上把鼻子稍微往前探出一點,好像要吻他的額頭似的。突然,一種羞慚的感覺毫無來由地侵襲了她,她漲紅著臉,慢慢地垂下長睫毛,好像是在和睡眼對抗似的。
吳三桂心裏也在激蕩著,他恍惚地邊走邊聽著馬蹄踏出的嗒嗒聲與他自己的心跳聲合在一起。
“將軍……”陳圓圓終於在馬上輕輕一呼。
吳三桂住步回頭,看到了她的淚眼。
“請將軍上馬……”
圓圓嬌羞無比卻又淚流滿麵。
吳三桂頓時明白,他飛身上馬,一手攬過圓圓,一手策馬向前……
身體的突然接觸,衝破了他們之間的最後矜持,陳圓圓倒在吳三桂的懷中,緊緊地偎依著,激動得不能自己。兩人緊緊地在馬上擁抱著,相握的手隻感到血脈在相互的手指間涓涓地流泄,緊貼的身體,隻感到彼此的心在腔子裏怦怦劇跳,仿佛發生了強烈的共振。
圓圓的心潮翻滾得沸騰了一般,想不到兩人的心竟然如此息息相通!
“吳將軍……”圓圓因為深深地感動而熱淚滿麵,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圓圓……”吳三桂看到圓圓如此動情,抑製不住地興奮,那青春的血液似乎在全身奔騰。
吳三桂一勒韁繩,右手高舉那柄馬鞭,朝馬後臀一抽,猛鬆絲韁,那匹火紅烈馬歡快地一聲嘶叫,飛箭一般向前猛衝,拋開四蹄,像流星一般。
陳圓圓此時沉湎於自己強烈的愛情之中,呼吸屏住了,景物向後退去;涼風颼颼地撲麵而來;她充滿了醉意……此時的她,倒像是個泛著小舟隨波蕩羨的少女:陽光照得她身上暖洋洋的,起伏的波浪拍打著船艄,水聲潺潺,波瀾漾漾,一條浩浩蕩蕩的水道擁著小舟前行……
馬上的兩個人都覺得神馳天外了,簡直有一種飄然欲飛的感覺,圓圓閉上眼,陶醉其間……
這是她一生中最富詩意的時刻了。她貪婪地暢飲著這甜蜜的瓊漿玉液。
在溫和明朗的月色中,他們相擁著回到府中。
當陳圓圓隨吳三桂走進房中時,她那樣地受到感動,看到什麼,就止不住流淚。
尤其是當她看到三桂臥房中央牆上竟然掛著自己的畫像時,她產生了一種從未經驗過的全身心所感動的那來自心靈深處的激動,三桂真是自己的知己。連這張畫也弄到了,她相信這就叫真正的愛情。
吳三桂走到陳圓圓近前,無限愛憐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
“田府如同虎狼之穴,像你這樣絕代佳人。怎受得了,真苦了你啦……”
他的聲音也帶著嗚咽,激動得說不下去了。
“妾今生能得到將軍的此憐愛,死而無憾。”
說到這裏,她的黑發披散下來,遮住了豐滿的胸脯,她那紅潤的嘴唇,正在急切地渴望著他的親吻……
吳三桂眼中噴著烈火一樣,他再也擋不住自己的欲望。他一下摟過圓圓的細腰,朝著她的臉,朝著她的額頭,她的眉毛、眼睛、鼻子,朝著她露著的那一小塊雪白的酥胸瘋狂地,狠命地一遍一遍地吻去,緊接著,才是她那誘人的紅唇。
陳圓圓隻覺得異常興奮,體內漾起了羞於開口的欲望。
吳三桂的熱吻簡直不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她真的有點窒息了,她被吻得渾身鬆軟;欲火中燒,她用自己高聳的乳峰緊緊頂著吳三桂的胸膛。
“三郎,我愛你,我要你……”
吳三桂心裏越發感動,渾身燥熱難當。他開始脫去圓圓的紗衣,圓圓就由著他扒,直到她在若明若暗的房間被脫得赤條條的,她抓起吳三桂的手,朝著自己的禁區挪移著,望著那白得眩目的裸體上黑白分明的那片三角區,吳三桂意亂情迷,但是他沒有過早行事,而是一下抱起圓圓的玉體,走進浴室。
陳圓圓沐浴完畢,吳三桂即用浴巾將她柔綿的身段包裹著托回房間。
走到屋子中央,吳三桂一把扯去她的浴巾,輕輕地放到床上,看到她那高聳的乳房一起一伏,他的欲火騰騰地燒起來,原始的衝動使他失去理智,圓圓嬌羞的媚態更使他不得自己。隨即脫掉衣服上了床,圓圓的身子柔弱無骨地纏住他。
“三郎,我要品嚐你愛的滋味,我要你,我是你的!”
說著,她吻著吳三桂結實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