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問句更像是在做毫無感情的陳述,而問句裏因話的主人具有著足夠的能力作為自傲的資本而滋生出來的威壓卻比問句本身更令龍不寒而栗。
專注於麵前食物的枯穀被驚出了一身冷汗,扭過頭卻發現一道利刃正懸在他麵前,似乎下一秒便會將他的頭顱輕鬆割下。利刃表麵滑動著的電流全部映入他眼底,一道電弧突然迸出,險些觸到他的鼻尖。
“鬧夠了的話,就把獵物留下,然後夾著尾巴滾回你該在的地方去。”
鱗甲碰撞發出的金屬脆響在空曠的平原上顯得格外清晰,黑色的獨行龍緩緩向枯穀逼近。雷刃滑回它主人的身邊,在其身軀的四周快速遊移。
嘴角殘存的獵物血液還尚有餘溫,枯穀伸出舌頭將血舔入口中,灰色的眼睛在獵物與麵前的獨行龍之間變換著焦點。他不願就這樣放棄到手的獵物,讓其淪為別人的盤中餐。假使他真的這樣做了,在鹿群遷回無主區之前,他不知道會餓上多久。
“三。”雷刃懸停在空中。
“二。”枯穀依舊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分毫。
“一。”獨行龍眼裏迸發出惡寒。
“你沒有機會了。”
電光火石間,雷刃拖著劈啪作響的電弧向枯穀刺過來。獨行龍似是漫不經心一般吐出讓龍直起雞皮疙瘩的言語,眼神中除了冷漠外再讀不出半點多餘的感情。
大腦已經來不及考慮此時的對策,枯穀隻好憑著直覺在掌心凝出板結的土壤擋在身前。
“砰砰砰砰——”
什麼東西炸裂開來的巨響在他耳畔響起。土盾在一瞬間分崩離析,土塊在空中四散飛濺霎時將空氣染成土灰之色。枯穀也被急速運動著的氣流掀翻,身軀重重地砸在十幾步外的地麵上。
強忍著來自全身各處的鈍痛站起身來,一時卻又被空氣中的土屑嗆到,引起他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有些慶幸剛剛雷刃刺到的僅僅是情急之中凝出的土盾而已,否則現在已經被炸開花的,恐怕就會是自己了。
飄在空氣中的土屑向地麵沉去,天地間熹微的光亮足夠清晰地勾勒出獨行龍身軀的輪廓,麵部與全身上下難以數清的疤痕將獨行龍此時露出的笑容顯得格外猙獰。
“怎麼?還不逃麼?”毫不掩飾地發出對於弱者的嗤笑聲,獨行龍不緊不慢地拉近著與枯穀的距離。
“那獵物,是我捕到的。”枯穀有些艱難地說著,卻字字都咬得很重。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愚蠢極了?”獨行龍的眼裏滿是冷漠與不屑的神色,“要是按你的說法——”
不知何時又有一把雷刃出現在獨行龍身側,在其一聲輕笑過後再次刺向枯穀。然而這一次雷刃翻飛的動作要更加迅速,枯穀幾乎無法捕捉到它在空中的軌跡。
這一次,枯穀沒能來得及將土盾凝結完全就又一次被掀飛。上一次的經曆讓他對摔在地麵有著極大的恐懼。他在空中拚命調整著落地時的平衡,但又一道利刃卻在他兩隻後爪剛剛落地的瞬間直指他而來。
紫色的電弧一次又一次地將凝結了一半的土盾擊破,將風劃出道道裂隙的雷刃如同飛速遊移的銀蛇般在空中穿梭,令枯穀疲於招架。
腳下不知什麼動物的骨架遽然將他絆倒,利刃卻又是毫不放慢速度奔他而來。
耳朵裏嗡嗡作響,耳畔幾乎一刻都沒有停歇的爆響已經讓他的頭腦有些發昏。他以為自己就到此為止了。
但那雷刃卻在即將刺到他喉嚨的一瞬間刹住腳步宛若凝固在空中,在利刃的鋒端與他的皮毛之間隻剩下了不足半厘米。足以瞬間致命的距離迫使他躺在原地不得動彈,所做的努力盡數付諸東流的絕望將他淹沒,四肢沉重不堪更是無法掙紮。
獨行龍的腳爪重重踏在他胸口,鋒利的爪尖險些將他的皮膚刺破。
“我現在抓到了你。你,也是我的所有物了嗎?”
雷刃輕輕轉動,像是在被一根無形的細線向上提拉,隨後靜止在空中。獨行龍的嘴角向上勾起,十分滿意地欣賞著腳下即將與遠處母鹿屍體等同的枯穀。
“那我就發發慈悲,送你回到你狹小陰暗的地洞裏去吧,”雷刃驟然向下墜落,在枯穀眼中如同那劊子手手中飲血的鍘刀。
“蟲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