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清晨的陽光被天空中濃厚的雲層篩成屢屢光帶,刺入還被夜晚的黑暗所浸泡著的索斯荒原,為這片荒蕪的土地帶來了幾點它本應具有的生機。光線一點點將濃雲的縫隙向四周撕扯開來,雲層之上泛著淡青色的、屬於清晨的清澈天空一寸寸在穹頂鋪開。清淺池塘旁生長著的清水草將葉片舒展開,似是為了珍惜晨間這點來之不易的陽光而做出什麼努力。

索斯荒原的更深處,是匝密的高草叢和大片的針葉植物的天下。地勢從這裏開始變得有所起伏。連綿數千裏的沃雷山脈橫貫索斯荒原將其一分為二,平原和高原分居在它兩側。板塊在幾萬年間數次的擠壓讓一長串的峰巒迅速拔地而起,地心深處的高密度岩漿翻騰著湧上地殼表層,一層層堆積出蘊藏著可怖熱量的山體,最終在幾百年前漸漸冷卻下來,如今隻剩下數個被漆黑岩殼覆蓋的黑洞洞的火山口。

在山脈的東北側,則是一望無垠的高原,那裏是少有龍踏足的無主區,肆無忌憚地生長著半龍高的野草。而在本該平坦少有起伏的高原上,卻蜿蜒著一條駭人的疤痕。地殼運動形成的巨大裂隙在時間長河的流淌中緩緩伸張,最終形成了索斯裏唯一的高原峽穀。

枯穀在峽穀穀壁上的岩洞裏醒來。

清晨少有卻明亮得過分的陽光喚醒了他,太陽的微妙角度讓光束恰好能夠照進稍狹的洞口,落在他的身上。棕黃色的雜羽在夜晚過後沾上了由洞頂落下的塵土,但是這並沒有讓他緊張分毫。尾尖稍稍擺動,絨羽間的土屑迅速飛向岩壁,隨後消失蹤跡全無。在活動完全身的關節之後,枯穀便走向洞口之外。

腳下迅速升溫的土壤與周身被陽光灼熱的空氣暖融融地烘烤著他,若不是此時他還有需要提高警惕去做的事情,他肯定是會選擇就地躺倒曬上一個令龍極為享受的日光浴的。現在還不夠安全。

進入其他獨行龍的領地是一個有可能讓他因此而喪命的決定,盡管如此,他仍然不得不這樣做。今年的索斯荒原比起以往是格外的冷清,原本就少得可憐的獵物在兩個月之前都隨著鹿群的遷徙離開了無主區,進入了那些族群龍和身上留有驚人傷疤的強壯獨行龍的地盤。在最初的一個月裏,他至少還可以靠著草原上沒有同鹿群一同離去的土撥鼠和野兔來過活,再後來,連老鼠都已經少得可憐,無主區裏同枯穀一樣處境的獨行龍隻得冒險去其他更富饒的有主之地尋求生存下去的可能。

換毛的季節剛過,枯穀身上新長出的光亮羽毛卻早就因為連日的饑餓與疲累而失去了表層油脂的光澤,瘦削的身影令他看上去就像喪家之犬一樣狼狽不堪。

空中,邊緣被高空氣流拉扯得參差不齊的雲從遙遠的地方趕來,占據了天空的一角。

踏進陌生領地的那一刻,枯穀的腳步倏然停頓住了,過了幾秒才在躊躇之後重又邁起步伐。遠處傳來若有似無的鹿群氣味,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沒有花費多餘的時間思量便加快速度奔去氣味的源頭。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就此發生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