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母用胳膊撞了丈夫一下,朝牆邊的角落抬了抬下巴,小聲說,“阿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這幾天焉不拉嘰的,還莫名其妙跟我說,以後他會好好孝敬我。”
舒父不以為然,“兒子長大了,懂事了還不好嗎?”
舒母搖頭,“不對,他坐在那裏都快一個小時了,你什麼時侯見他安靜這麼久過?”
舒父說,“也對,他以前哪裏坐得住,就跟屁股上安了釘子似的,坐不了兩分鍾就要走的。這幾天確實安靜了許多。”
這時有客人進來,剛還在出神的舒童立刻迎上去,堆起一臉的笑,“裏邊請,請問幾位啊?”
舒父站在櫃台邊得出結論,“確實有問題,抽空我跟他聊聊。”
舒童領著客人就坐,麻利的擺台點菜,然後一頭鑽到廚房裏幫忙,舒母露出欣慰的笑,“阿童,上次你說要買一個什麼平板,要多少錢?”
“不買了,”舒童說,“有電腦用就得了,費那個錢做什麼。”
“喲,”舒母打趣他,“現在知道賺錢的辛苦了?”
舒童嗯了一聲,低頭沒再說話。
從前聒燥的小子突然間象變了一個人,舒母還真有些不適應,沒話找話說,“阿童,今天周末也不出去找蝦仔他們玩去?”
舒童怏怏的道,“不去,沒意思。”
“跟他們吵架了?”
“沒有。”
舒母想了一下,“上個星期的數學考試成績出來了嗎?”
舒童悶頭答:“出來了,考得不好,七十五分。”
舒母一愣,這還不叫好,平時總在六十分邊緣徘徊,難得上一回七十分。她有些驚喜,“可以啊,兒子,已經不錯了,媽對你要求不高,能夠順利高中畢業就行。光宗耀祖的事有你姐呢。”
一提舒維,舒童就在心裏幽然的長歎了一口氣,是夠光宗耀祖的,和一個怪物攪合到一塊了。
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上上個星期學校組織學生去數十公裏外的一個叫盤龍觀的地方做拓展訓練。那是一個很偏避的地方,靠海,有山,有個很小的鎮子,鎮子裏就一條街,從街頭能望到街尾,做完拓展後他和幾個同學去小吃店裏買飲料喝,透過窗子卻看到舒維從對麵一家小店裏出來,手裏還拎著一個大塑料袋。
他大吃了一驚,這個時侯舒維不應該在金陵的學校裏上課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確實是舒維,是他嫡嫡親親的姐姐。
他立馬就想衝出去叫住她,轉念一想又沒那麼做,而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舒維從街上拐進一條小巷子,裏邊全是一排排的民居,這裏的居民不太富裕,房子建得很低矮,卻也帶了小小的院子,他看到舒維推開院門進去,院子裏曬了幾件衣服,他隨意掃了一眼,又吃了一驚,他認得有幾件衣服是舒維的,還有幾件是男人的衣服,這說明舒維和一個男人住在這裏。
他心裏的疑惑更深,他一向敬重且有引以為豪的姐姐怎麼會和一個男人隱匿在這種地方?
這時,舒維拿鑰匙開了門進去,他沿著牆角悄悄走到窗子底下,聽到舒維同屋裏的人在說話。
“今天好點了嗎?”
果然是個男人的聲音,低沉透著虛弱,“你回來了,快歇一會,累了吧?”
“買點東西有什麼累的,”舒維說,“你別老躺著了,坐起來喝口水,我給你做飯去。”
舒童聽得奇怪,這種時侯還躺在床上,是生病了嗎?他拱起身子,從窗子的縫隙裏往裏看。
縫隙很小,他看了半天才能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驚得目瞪口呆,一口氣卡在喉嚨裏,半天都緩不過來。
一個怪物,躺在床上的竟然是一個怪物!
臉上布滿暗紋,長著一對大獠牙,眼睛猩紅,還有他身上,到處都是傷口,潰爛著沒有結痂,肚子上有一道醜陋的疤痕,又紅又腫的凸出來。
他腿肚子直抽筋,直覺想逃跑,腳卻邁不動,這倒底是個什麼怪物?姐姐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
可是舒維一點也不怕他,還伸手探他的額頭,皺著眉說,“怎麼又發燒了,得多喝溫水。”她轉身倒了一杯水塞在怪物手裏。
怪物似乎有些不太願意的樣子,她還笑眯眯的哄他:“快喝,喝了我就親你一口。”
他心裏一跳,若那個男人是正常的,他還覺得畫麵挺溫馨,可對這麼個怪物,老姐真的下得去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