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梓軒好歹是個王爺,怎麼給人看病連個禦醫也請不起,竟要藥劑師來摻和,這委實寒磣了些。
正在我為他覺得寒磣之時,聽到父親這般回答:“剛剛喂下最後一碗藥,藥力大概還未生效,王爺隻需耐心等候。”父親似乎胸有成竹。
父親一生都跟藥物打交道,自然知道配出來的藥有怎樣的療效,或許正是因為有了父親的鑒定,白梓軒才願意相信那個藥劑師吧。
隻是,父親又是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莫非是白梓軒良心發現,要成全我千裏尋父的願望?雖然這也解釋的通,可是在我印象裏,他無論如何都不像是會做這樣的好事的人。
也許是我病的委實嚴重,他於是厚道了這麼一回,想讓我在死前同父親團圓吧。
我覺得是時候醒來了。
自嫁給南雲以後,我每一次醒來,都能在枕上聞到一味很好聞的香。不是清幽的梅香,也不是馥鬱的桂香,亦不是紫金爐中的檀香,它究竟是什麼,我一直摸不透。
直到許久之後,我同他麵臨著真正的分別時,我才有一些憂傷地想,那是我此生唯一愛過並一直眷戀著的味道,至於它究竟是什麼,又有什麼關係。
我隻要他在,便是好的。
可是此時的他在何處?他從雲隱追著我過來,不消十日便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我,可我這次隻是在一個小小的朔州迷失了方向,他又為何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我一直明白,此人行動詭異到極致,卻也不由得為此感到生氣,難道真的要我醒之後,在白梓軒問我到底是選白梓軒還是選他南雲時,一怒之下兩個人都不選嗎?
“你敢。”大約是習慣成自然,我的耳邊即刻出現了這樣的幻聽。
我自然是不敢的,所以隻能腹誹他兩句,然後暗自思考著,怎樣的一種醒法才顯得更加自然。剛剛聽說,我已睡了半個月,若是忽然睜開眼睛,坐起來便說我醒了,你們怎麼在這裏,怎麼想都有一些別扭,甚至還有詐屍的嫌疑。
我常常覺得自己是個重度拖延症患者,這不,時間這東西,就在我的糾結裏一點點流逝了。
其實我一直在盼著白梓軒起身離開,若房裏隻有父親,那自然好辦,可是坐在我身旁的那個人,卻打定主意要耗到底,這使我有一些煩亂,一是為他對我的深情厚誼而感動,二是為我可能要辜負這一情誼而有些對他不住。
終於,他再一次開口,打破了病房中的沉寂:“子時已過,雪時卻還未醒……叫那江湖騙子來見本王!”聲音裏有抑製不住的憤怒和淒愴。
他身邊立著的侍女立刻慌慌張張地往外去,可是沒有出房間,就被一個聲音攔了去路:“早知王爺要召見,鄙人已在門外久候了。”
那個聲音雖然纏著霧氣,可我卻聽得清晰。
不由得在心裏苦笑,此人的行動,果真是常人無法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