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道:“好多了,不管是冷熱疼痛都能感知,有時候試著用腳來使力,竟然也能用上一點力氣。”
她臉上的笑容那樣明媚,眼睛隨著微笑的動作彎成一彎月牙,“相信有一天,我一定可以擺脫輪椅。”
時霆從心裏替她欣慰高興,在被子上輕輕拍了拍,“睡吧。”
他起身走到桌子前,吹滅了煤油燈。
椅子不太結實,他躺上去的時候發出吱呀一聲響。
過了一會兒,言卿仍然睜著眼睛,透過黑暗,她看向時霆的方向,從剛才發出吱呀的響聲後,他就一直沒有動過,她知道,為了不產生噪音影響到她,他很可能一整晚都要保持這樣的睡姿。
言卿想起以前出任務的時候,大隊長照顧她是女生,總是給她開綠燈,可真正困難的時候,大家風餐露宿也沒有男女之分。
她也曾跟幾個刑警擠在一個帳篷裏小眠,不過那時,大家想的都是案子,對她又是格外尊敬照顧,並沒有人會覺得不妥。
在心裏掙紮了很久,言卿才壓低聲音喊了一聲:“時霆。”
“怎麼了?”黑暗裏,他的聲音格外的清亮。
聽不到言卿的回應,他又問了一句:“言卿,怎麼了?”
言卿用被子遮住半邊臉,聲音被捂在被子裏悶悶的:“這個床足夠大,你睡另一邊吧。”
時霆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支起半個身子,椅子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吱拉一聲響。
大概是他的動作過大,在這吱拉一聲之後,那把本就缺了半條腿的椅子轟隆一聲倒了下去。
言卿預想的事情真的發出了,他的椅子床榻了。
“你沒事吧?”言卿坐起來,焦急的問。
“沒事。”時霆從椅子堆裏站起來,頗有些懊惱,他已經足夠小心翼翼,還是沒能保住這張“床”。
“時霆。”言卿的聲音很低,“我在中間放個枕頭,你過來睡吧。”
時霆先是愣了一下:“我睡地上,一樣的。”
言卿紅著臉,連氣息都有些急,“地上怎麼睡啊,你是不想睡床,還是不相信我?”
時霆怎麼會不想,他做夢都想。
言卿說完,用被子蒙住了整張臉,被子下,她的臉仿佛燒著了一樣。
她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不想讓他連續兩晚都睡不安穩,可她剛才的語氣,又像是主動邀請他與自己同床共枕一樣。
他會不會覺得她沒羞沒臊不矜持呢?
“我相信你。”身邊傳來他調侃一般的聲音,“我相信言小姐不會對我做什麼。”
言卿的臉更紅了。
“把被子放下來吧,別悶著自己。”他聲音輕柔悅耳,輕易擊潰了她的防備。
言卿知道是他躺過來了,等了一會兒才慢慢掀開被子,卻不敢往一邊看。
“我把枕頭放中間了。”時霆道:“我睡覺的時候沒有磨牙說夢話的毛病,你可以放心。”
“要是我有怎麼辦?”
“那就裝作沒聽到吧。”
言卿笑了笑,感覺臉沒那麼紅了。
兩人中間隔著一個枕頭,距離其實並不遠,就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言卿將手放在胸口,感覺掌心下的那顆心跳得飛快,她其實很想知道,時霆的心跳是不是跟她一樣快。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時霆的手攥成拳頭放在身側,腦海裏反複背誦著一本英文字典。
也隻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保持平靜,看起來若無其事。
兩人都睡不著,卻也沒有說話,黑夜裏流動的空氣中,有曖昧的氣息漸成暗湧。
不知過了多久,言卿聽到了一陣怪異的響聲,這聲音是從隔壁傳來的,那裏住著青年男女一對情侶。
這聲音開始的時候還壓抑著,之後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女人的嬌媚,男人的粗啞,形成了黑夜裏的二重奏。
言卿從來沒有這麼尷尬過,尷尬到想要從床頭扒出一條縫鑽進去。
隔壁的兩人越戰戰勇,最後發出一陣野獸般的嘶吼聲,言卿悄悄用被子蓋住了頭。
就在她萬分狼狽的時候,身邊的人卻沒有發出一點動靜,他一向耳聰目明,不可能聽不到。
言卿小心的放下被子,試著看過去,結果就看到時霆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尤如嬰兒。
尷尬被化解的言卿長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又向他湊近了一點,在確定他是真的睡著了之後,她才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睡得真不是時候,這麼精彩的現場直播都沒有聽到。”
說完,她又躺了回去,輕輕的閉上眼睛。
等到言卿睡了,一直“熟睡”的時霆才睜開眼,那雙眼睛在黑暗中明亮清澈,其中根本沒有半點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