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老頭大婚之時,很是敲了自己徒弟的竹杠,不僅賈氏的嫁妝全是蘭芽準備,連迎娶的銀子都是卓蕭然給拿的銀子,完全忘記前幾日自己要將蘭芽“逐出師門”的豪言壯語。
當然,外人也不會知道繆柱有這兩個徒弟,蘭芽是以賈氏的親鄰參加的婚禮,卓蕭然是連麵兒也沒有露上一分。
在山上巡視兩月有餘的北蕭王蕭若終於傳來消息,經數月找尋,終於找到了二龍戲珠之龍淵陣形風水寶地,淵內龍髓取之不竭,用之不盡,若在二龍戲珠之龍淵之上,建立新的帝陵,定會福澤萬民、太平盛世。
蕭離龍顏大悅,很快頒布聖旨,蕭若負責帝陵監工,王安世被封為工部侍郎,負責帝陵建設工程。
王安世至此由一介商賈,搖身一變,入仕為官,賜一隊驍騎營護衛,由王安康任統領。
蕭離自詡仁德,頒下聖諭,七星山沿途的三十多個村落,各村每戶村民必須出壯丁一名,不能出壯丁的村民要以重金免丁,紋銀五十兩,這算是重金了,比平時勞作的買丁由足足貴了五倍,彌補給村民做工錢。
工錢雖少得可憐,這在南齊、周國等其他各國卻是罕見的仁慈。村民們甚至有種感恩待德之情。
感激雖感激,但山上條件太差,家裏富裕有存銀的,自然不會讓自己家的男人去受苦。
即使於三光不說,蘭芽也不會讓於三光上山去受罪,自然是繳納免丁銀子;
於大光家、於二光和於小光都是分家別過的,銀子又都蓋了房子,不想去,又礙於沒有免丁銀子,急得一愁莫展。
求著於三光找蘭芽說和,蘭芽當即拒絕,論感情遠近,她寧可去幫助海家、嶽家、柳家,但有了於家幾兄弟,便不能厚此薄彼。
蘭芽最後決定, 除了繳於三光的壯丁銀子,其他誰也未曾相幫,各家都出了壯丁,於家除了於三光外的三兄弟,海家的海大壯、柳家的柳元、嶽家的嶽南,都成為了上山的壯丁之一,在山上風餐露宿,開始砸山挖渠建皇陵。
轉眼到了秋季,劉清石一舉中了舉人,排名四十三名,因為隻有前十名才有殿試的機會,所以劉清石被拒於殿試圍牆之外。
因林家在洛城、甚至府城均沒有盤根錯結的關係,劉清石與其他的寒門學子一樣,等著朝廷,給他派發遙遙無期的差使。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清石越發等得心浮氣燥,身為鄰居的蘭芽,甚至會聽到過他怒吼林玉娘的聲音,隨即林玉娘含著眼淚出了劉家,回了娘家。
林玉娘再回來之時,適逢蘭芽出門,此時的林玉娘並沒有厚重的新娘妝,臉色有些蒼白憔悴,臉側的胎跡越發顯得暗紅黯澀。
林玉娘手裏捧著一個精美的首飾盒,見到蘭芽,如一隻驕傲的孔雀般挺直了脊背,昂揚的回了劉家。
隻是那瘦削的背脊,讓蘭芽由然生出一種寂寥與孤獨來。
當於晚上,劉清石家便炊煙嫋嫋,笑語頻傳,劉秀才更是誇張的大笑著,語氣大有官老爺的派頭。
第二日 ,劉清石便早早出了門,一連兩三個月不見蹤跡。
轉眼到了豐收的季節,蘭芽讓於方軍組織人收秋菜,也請了海石頭幫忙,海石頭一臉憂色的走到蘭芽麵前道:“蘭芽,以往爹每十日便家一次,回家換洗衣裳;這一個月來卻是一次未歸,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蘭芽的右眼皮登時跳個不停起來,總覺得有一些令人不安的事情要發生。
清理著乳白色的葫蘆秧子,順手扯下一小塊紙屑來,夾在右眼皮之上, 努力將發暈的頭腦降下溫度來,將煩亂的心髒緩了一緩,思考著各種可能性。
最不好的一種猜測躍上心頭,像一隻爬蟲般盤桓著自己的大腦,久久不曾離去。
蘭芽想到的是,以她對古代皇陵的貫性思維,在墓陵建成的時刻,也是建陵之人被滅口陪葬的那一刻,莫不是一向虛偽附名的蕭離,也開始不顧忌他的仁德之名了?讓這上萬的村夫們都給他蕭家王朝陪葬不成?!
這種想法一旦生成,便久久盤桓不去。
入夜,蘭芽的內心越發的忐忑不安,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索性坐起身來,收拾了行裝,向山上奔襲。
上萬名的村民們建皇陵並不是隱秘之事,駐紮的營地也很是好找。在山上向下望去,一片片紅色篝火,掩映著數不清的帳蓬,令人歎為觀止。
三更時分,正是人困馬乏之時,放哨的哨兵們亦是打著磕睡,昏昏欲睡。
蘭芽沿著邊沿的帳蓬向最中心的兩間大帳掩去,正匍匐間,一聲輕嗬之聲厲起,蘭芽忙欺身而上,向來人的口鼻掩去。
來人用粗壯的手一隔,身子如陀螺般在空中一個急轉,張開嘴吹響了口哨。
蘭芽急得一聲嬌喝,怒道:“王安康,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說完,身子急急的向帳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