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鄙夷地看了肖姨媽一眼,小跑著去請人。
玉珊見肖氏氣得臉色發白,連忙給肖氏順氣,捧著熱茶遞給肖氏。肖氏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胸中氣憤難平,擺擺手推開。她近來按藥調理身體,身子已好了許多,此時卻仍然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仰天就倒。
玉珊連忙扶住她,拿出清涼液在她太陽穴上輕揉。
肖氏很快醒轉,氣得不輕,容色更見雪白。
玉珊讓玉玲照看著肖氏,問明了慕雲歌的去處,這才趕著到景春堂來請人。她怕回去晚了,夫人會吃了肖姨媽的虧!
慕雲歌快馬加鞭回府,一進主院,就見肖姨媽正嚶嚶哭泣,肖氏冷著臉看也不看她一眼,顯然正在氣頭上。
見慕雲歌回來,肖氏拉著她的手,掌心冰冷,眼圈更是紅了。
肖氏也是想不通,她對自己這個妹妹還不好嗎?管肖姨媽吃住用,還時時擔心她心裏有負擔,變著法子開導肖姨媽,可肖姨媽不但不領情,現在還變本加厲,連偷東西都做得出來,毫無家教修養可言!傳出去,誰會相信她也是爹的女兒,簡直是給肖家臉上抹黑。若是爹泉下有知,真不知有多傷心!
“娘,你先別氣,身體要緊。”慕雲歌柔聲寬慰肖氏:“這事讓雲歌來處理吧?”
“也好。”肖氏點了點頭,無奈地靠在軟靠上,揉著隱隱發疼的眉心。
這事女兒出麵再好不過,也沒那麼多顧忌,她是真的對肖姨媽失望透頂,再也不想跟肖姨媽多說一個字。
很快,張管家便帶著兩本簿子來了,來的路上,玉溪已將事情原委告訴了他。
張管家一到,就雙手捧著兩本簿子遞到慕雲歌跟前,細心地翻到賞梅庭那一頁:“夫人,大小姐,這是庫房原先登記的物件,這是昨天清點的物件,您過目。”
慕雲歌一目十行地掃下去,隻見不少物品上都畫了個斜線,那就是少了的。細細一數,光賞梅庭就少了二十幾樣東西,其中還不乏幾樣珍品,估計去了六七萬兩銀子。
才六七萬兩,跟她想的還是略有出入!
慕雲歌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看著簿子上肖姨媽拿的那些,多是不值錢的玩意兒,不由嗤笑:“姨媽近來手頭拮據,雲歌可以理解,可怎的竟拿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她說著,手指點在其中一個名字上,笑道:“這個漢代蒜頭白瓷瓶,一個能賣三萬兩銀子呢!還有這個玉凳,也是漢代的,值個七萬兩銀子。”
她這話連諷帶刺,說得肖姨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心中又一陣後悔。
她見過這兩樣東西的,當時覺得普通得很,就沒拿走,原來這才是最值錢的兩樣!
可看著簿子上她本以為不會記錄的都條條在錄,心裏又是一陣緊縮:東西都賣了,要是慕家管她要,她去哪裏找回來?如今偷盜的事情又被發現,她去哪裏籌銀子還錢?
肖姨媽眼珠亂轉,見肖氏雖然生氣,可麵上露出內疚的表情,心中飛快計較起來——以前還在慕家住的時候,每每姐姐想到死去的爹爹,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爹……一思及此,她又突然有了主意。
肖姨媽膝蓋一軟,從凳子上滾落下來,順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砰砰磕了幾個頭。
“你這是幹什麼!”肖氏被她嚇了一跳,幾乎從軟靠上彈了起來。
肖姨媽哭得淒慘:“姐姐,你罵我、打我吧,是清茹一時糊塗,才誤入了歧途。可……可我也是走投無路了呀!”
肖氏給她弄懵了:“怎麼回事,你說!”
肖姨媽哭道:“沈家被一把火燒沒了,置辦沈家宅子就花了我全部的家當,如今連修葺也無能為力。我本想跟姐姐開口,可又覺得實在沒臉麵,隻好向放高利貸的籌了一萬兩銀子。哪想到……哪想到這些個高利貸的太沒良心,才兩天就翻了好幾倍,如今竟讓我還七萬兩!我拿不出這筆錢,他們就要拿我的靜玉去抵債!為了靜玉,我也隻有豁出去了……”
“竟有這事!”肖氏還是好蒙騙,聽信了她的鬼話,站起身來:“是哪家錢莊放的貸,我跟你去討個說法!”
肖姨媽哪裏敢去,推脫:“不是錢莊,是私人放貸。”
“私人那也沒有這樣的借貸法。”肖氏拉著她,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怕,大不了告上官府,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慕雲歌也站出來似笑非笑地幫腔,推著肖姨媽往外走:“就是,姨媽,宋大人跟我爹是拜把子兄弟,他一定會給我們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