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的心中頓時一陣苦澀,笑容勉強。她是不想答應的,但老爺都求她了……
沒等肖氏開口,慕雲歌就搶在她的話前說:“爹,慕家向來以規矩治家,事已至此,再改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原是萱姑娘不懂規矩,如今隻能做個同房,但這也沒什麼的,等萱姑娘生了小弟弟,娘再做主名正言順地抬做姨娘,也是一樣的。不過事事都有例外,名分上委屈了萱姑娘,那咱們就在別的地兒彌補,萱姑娘吃穿用度都按照姨娘的禮製來供養,你看怎樣?”
許萱聽了這話,緊張得抬起頭來。
大魏律法雖然嚴格規定了士農工商的等級,但對維護大家族當家主母的地位這一點有相當明確的規定。
聽說是武帝年幼時曾托付給一位大臣撫養,這位大臣的結發妻子飽受妾室欺淩,讓武帝內心對妾室深含厭恨。後來武帝登基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杖斃了大臣府裏的妾室,他自己亦隻有一妻三妃兩嬪,屬大魏開國以來妃嬪最少的君王。不僅如此,武帝又立下法令,規定大魏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後院中隻允許有一妻兩室(即側夫人與平妻)四妾,通房丫頭雖然沒規定人數,但超過二十個,就麵臨著提巡司的審查。
妾室的名分要想變更,就隻有通過立功來晉級,例如為夫君誕育子嗣,就是一條晉升渠道。
妾室的晉級機會隻有一次,許萱就算生了男丁,最多也就晉升到姨娘。不像是進府就做了姨娘的,生了孩子還有望抬成側夫人或者平妻,正妻亡故就有可能扶正,成為真正的“慕夫人”!
許萱欲哭無淚,要是慕之召點了頭,她這輩子就無望了!
許萱雙目眼淚眼巴巴地瞧著慕之召,動情地喚道:“老爺,我不……”
話未說完,一直站在肖氏身後的喬姨娘忽然悠悠開了口,將她的話堵在了嗓子眼兒裏:“老爺,小姐說得極是呢!咱們府裏現在就然哥兒一個男丁,怪孤單的,要是萱姑娘為老爺再誕下一個小哥兒,那可不是一件大喜事,然哥兒也多個玩伴?到時候,萱姑娘可是慕家的大功臣,論功行賞,可不是好事成雙?”
喬姨娘曾救過慕老夫人的性命,是慕老夫人還在世時做主抬進慕家的,人美嘴甜,十分會哄人開心。平日裏又低調內斂,家裏也是經商的,雖是小本買賣卻也鍛煉出一身看人眼色的好本事,在慕家頗得上上下下的歡心。
今日聽說新進妾室,當家主母說要在飯廳一起用晚飯,她想著能看見慕之召,特意打扮了一番來的。
喬姨娘腰肢細軟,今日又特意穿了收腰的淡黃色羅裙,耳朵上綴著明月珠,頭上簪著東陵玉步搖,嫵媚動人,一笑好似海棠含春,嬌豔不可方物。
慕之召不由想起喬姨娘救了母親,入府也隻做了姨娘,許萱肚子裏的孩子再大,難道能大得過喬姨娘對母親的救命之恩?
他當即點頭:“玉嬌說得對,就先這樣吧。”
更何況,眼前嬌妻美妾一大家子都在看著,他也的確改不了口,否則誰都當規矩是個擺設,以後慕家還不亂作一團?
看著聞言哭成淚人的許萱,慕之召歎了口氣,罷了罷了,日子還長著,慢慢安慰吧。
晚膳過後,慕雲歌回到房裏,卻意外地沒看到魏時。
去飯廳之前,她在桌上留了紙條,讓暗衛去找魏時來。
她皺起眉頭,魏時從未對她失信,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說起來,今日白天在寺廟,魏時就一臉欲言又止地表情呢……
桌子上靜靜放著一個厚厚的信封,慕雲歌拿了,卻沒有看,隻是打開窗戶對著窗外低聲說:“他怎麼沒來?”
一條人影從暗處閃身到她的屋簷下,壓低了聲音說:“主子今天下午已經陪著四皇子和趙小姐一同回京了。主子還讓小人轉告小姐,此次回京,可能要開春以後才能來見小姐,讓小姐要多多掛念。還有,主子說小姐得空了可以給他書信,如果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情,也要想辦法知會他,不要親身犯險。”
原來魏時已經回京了……
慕雲歌閉了閉眼睛,看向窗外,眼神不自覺地飄忽起來。
等明白魏時說了什麼,又不禁暗暗臉紅,真是的,哪有人分別的時候要別人多多掛念的?
她撲哧一笑,那一絲分別的淡淡失落也在不知不覺中衝散了。
暗衛走了,她才拆開信封,認真看了起來。
魏時肯定已經知道她下午突然回轉是因為許萱的事情,裏麵是關於許萱的身份來曆,以及她如何跟慕之召相識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