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是不是問錯話了。”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男孩說著,攏起薄薄的被子往身上包,可還是止不住冬天的寒冷,被褥之下一直在抖的雙腿從未停止過。他問:“你怎麼也一個人?你媽媽不是說來陪你嗎?”
白天的事他也聽見了,知道女孩的媽媽說要來陪女孩。
冷夕顏歪著頭看著白熾燈,“我媽可能喝醉了,她身體不好,喜歡喝酒,喝醉了心情好了,身體也好了。”
男孩聽不懂地望著冷夕顏,他覺得身體不好為什麼還要喝酒?不過冷夕顏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她又問:“那你老師哪天來接你?”
“我出院時會來。”
冷夕顏聽了點點頭,又問:“你生了什麼病?”
“蕁麻疹。你呢?”
“我?肺炎,你害怕嗎?”
“不怕!”男孩說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是不是怕冷?”
“有一點。”男孩老實地回,寒冬臘月,他身上隻有一條夏天的的確良褲子,脫下來的也隻是一條稍厚一點點的秋褲,他再無過多的過冬棉衣。
冷夕顏看著自己身上的被子,確實有點薄,不過也沒冷成男孩那樣的,安靜了很久,她試探地問:“我得了肺炎,你怕被我傳染嗎?”
男孩埋在膝蓋間的頭抬起,很認真地說:“不怕。”
冷夕顏倏地起身,抱起被子走到男孩床邊說:“我們一起擠暖吧?”
男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往裏邊挪了一點,冷夕顏放下被子,爬了上去,隻感覺男孩睡過的地方一點溫度也沒有。
冷夕顏趕緊將被子搭在了男孩的被子上,她扭頭問:“這樣暖和一點嗎?”
男孩赧羞地紅了耳根,他已經13歲了,迎著冷夕顏的疑問,他回的結結巴巴:“嗯,暖和。”
……
兩人窩在一個被窩說話,一直說到天亮才睡著,女孩媽媽第二天中午來過一次,這是女孩自己對男孩說的,因為男孩去食堂打飯吃沒遇上,就這樣,他們住了五天的院,他們每夜聊天聊到半夜,隻是彼此是彼此的伴,彼此給彼此排除恐懼的照明燈。
男孩出院時女孩說我們留個地址寫信吧,男孩正要寫,接他的老師來了,那是一個超級凶的老師,他不敢耽誤收拾東西就走了。自此,他們失去聯係,可男孩一直沒忘記過那個叫著冷夕顏的女孩,因為她在他荒蕪的流年中出現過,給了他溫暖的慰籍,引著他開始走向陽光。
……
“阿川,看什麼都看呆了!”
季涼川收回視線,淡笑不語,他身旁的吳劍平跟著他看過的視線看過去,眼前一亮,美女,而且他還認識,好像與顧老大有點瓜葛。
“阿川,你喜歡那款?”
季涼川勾動唇角:“不清楚,或許吧。”
“怎麼理解?”吳劍平問季涼川,他們倆的關係一直放在暗地來進行的,準確地說季涼川是他的線人。
他們倆的親近,有第三個人出現時,都會變成陌生人,這也是為了季涼川的安全著想。
“還記得我做你線人的交換條件嗎?”
吳劍平:“找那個耳垂有個小痣的女人?”
“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不會這麼巧吧!”吳劍平難以置信。
兩年前,因為一起連環殺人案,吳劍平認識了季涼川,更為了破案租住了季涼川的房子,兩個人相處之下才知道是季涼川提供的線索,他們警局才把目標盯上了季涼川家對門的連環殺人案凶手。
吳劍平覺得季涼川生意人,見識的人多,而且他有當線人的潛質,於是,在他軟磨硬泡、死纏爛打之下,季涼川同意當他的線人,不過有個前提條件就是幫季涼川找一個女人,比季涼川小五歲,名叫冷夕顏,又說名字不一定正確,因為他當初對女孩就是謊報了名字,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女孩兩邊耳垂各有一顆小痣。
這個特征挺清晰明確的,隻不過小痣,隻能湊近才能看見,吳劍平覺得他不可能滿大街逮著一個女孩地找人耳垂看,再後來,季涼川把線人的事當的挺合格,也沒再問那個女孩下落,吳劍平也把這件事擱淺了。
如今,那個女孩出現了。
“所以說地球是圓的,失散的人最終都會團圓。”
季涼川瑉著普洱茶,心情很好,眉梢的笑張揚不遮掩。
吳劍平問:“那你們相認了?”
“沒有。”
“為什麼?”吳劍平不懂,放在心裏那麼多年的人遇見了怎麼會不認。
為什麼?季涼川勾起的笑頓在唇角,為什麼?他不想考慮這層關係以及深層次的關係。
自從年前去了一趟安城,他一直將她媽媽的樣子刻在腦海,他不想去調查,他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她的媽媽是否就是當年插足他父母婚姻的女人,如果是,那他還能看著這個女孩笑而跟著笑嗎?
因為這件事,他心情一直很低落,而這個女孩,如今叫著冷夏的女人卻和他分享了一個天大的事,更讓他無處安放他的心。
那是元宵節那天,公司聚餐結束,冷夏非要纏著他去放孔明燈。
於是,他帶著她去了郊區,一望無際的田野,如今都成了荒地。
他還記得那夜的星空很美,就像冷夏的眼,翟黑深邃,看不見底,卻又美的不可方物。
“季總,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那是她那夜對他說教的開場白。
他否認了說沒有,她沒堅持,隻是猛地指著自己的耳朵說:“其實我死過,你知道嗎?”
她那句話說出,他心口緊了一下,哪怕她現在鮮活地在他麵前有說有笑。
《西遊記》中九九八十一難,難難都難過,唯有一難看似簡單卻過的異常艱難,便是女兒國那一難,隻因那是情!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那一刻,他明白了,他要她好好地活著,再也不去深究過往,讓那些過去如雲煙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他心裏掀起了狂風暴雨,可他還是從容淡定地問,一如他還是她的上司她的領導,就算是生死麵前,他都可以成為她巋然不動的靠山。
“唉,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我改名了,還微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