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流光隻有紫青兩色,無一不向著位於仙界四方神所守護領域中心的神木所彙聚而去。三魂,七魄,十道幽光便成了四方回旋亭中最亮眼的風景。翼火蛇宿主懷中的男子屍體漸漸風化做靈子,與流雲共舞,最終化作天邊的紅霞。
南朱雀之神終於緩緩轉過身來,臉上的淚痕隱約可見,“易燃他……”
“魂魄已歸位神木。”肌膚黝黑的健碩女子站起身子,垂下雙目,“明日,心月狐宿主與柳土獐宿主應當得以涅槃重生……二十八宿主將會迎來新的血液……”
私自慫恿尚未得到升仙的修真之人入仙界,自然是一樁大罪。隻是,若不是易燃他一心護主,不想連累自己,也斷然不用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少年若有所思點點頭,“但願一切隨他所願。”遲疑片刻,他又決然抬起頭來,“翼火蛇,我且問你,雪華她,當真會願意見他們三人麼?”
“這……屬下不知。”
“也罷,我也該有所覺悟了……那些人我雖然不喜歡,至少,對於易燃,我有不得不幫他的理由……”暗紅色衣袂幽幽一飄,少年飛身而去,留下翼火蛇宿主獨自一人,向著他離開的方向喊話道,“主公,你要去哪裏?難道你……”緊張握了拳頭,將最後的話吞下,她怎麼會不知道,他要去做易燃做不到的事情——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修真之人,碰觸仙界另一個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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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預兆,韓亦幻兀自停下了腳步,轉身向著先前的白玉亭子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身邊時一望無際的紫竹林,仙界的微風從中穿插而來,風與竹葉的摩挲聲擾得人不寧,撩起她的長發,宛若女子細膩的心思。
“亦幻姑娘,怎麼了?”
女子輕搖了頭,“沒什麼……”
“是不是在擔心易燃的事?總感覺他,有什麼事隱瞞著我們。”秦天托了下巴,“不行,等我們辦完了正事,我的回去向他問個清楚,總覺得那個什麼神的小子也不想什麼壞人呢……還有,我一直想不通,易燃不是仙人麼,要那麼多錢做什麼!這裏頭一定有貓膩!”
“嗯。”韓亦幻亦是點頭,“我也有好多事想要問他……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裏會這麼不安,總覺得,方才便是與他做了生死道別一般難過……”
秦天微微一怔,隨即便轉身欲往回趕,往往這種不祥之感會令人陷入一種恐慌。他確實在意易燃的安危,這貪婪金錢的男子總是在不經意間幫助幾人,若是此刻三人執意闖入仙界,豈不是將難題都留給了他一人,讓他獨自去對付那個毒牙的少主和仙界的大小眾仙家,確實不像朋友所為。正欲走,卻不想被雲欺風拉住,“你給我冷靜下來!易燃的本事我們還不該相信麼?可我們好不容易繞開了令三重試煉,如果不能盡快找到雪華神女,求她救亦真,這才是最對不起易燃的事!懂不懂?!怎麼這個時候了還不冷靜?!”
秦天抿了唇,終於鬆開了緊握的手,低頭道,“我明白了……”
“可是,易燃先生方才的模樣……”韓亦幻細細回想了一番,心中的滋味更加難捱,“他吻了我,還和我說了娘親的事……以前的他,不會這般……”
“吻?”須臾的沉默,隨即是運雲欺風幾欲暴走怒吼,一柄折扇也變作了手刃揮舞了起來,“別攔著我,我要去砍了那家夥——”
“欺風!冷靜,冷靜!這個時候大家都要冷靜啊!你不要暴走啊!喂,冷靜啊混蛋!”好不容易架住了雲欺風,秦天終於得閑癱坐在了路邊,喘著粗氣道,“我說你這個樣子要怎麼當沉淵掌門……怎麼比我還容易亂了陣腳……”白了眼依舊圍著白狐女問東問西的雲欺風,他終於明白了這內心無比強大的家夥,弱點壓根就是一個色字,所謂的“自私”和“霸道”根本就隻有對韓亦幻的時候才會發揮到淋漓盡致。
要命。秦天無奈盤腿,耳邊依舊是雲欺風的聲音,心想沉淵派的未來還真是一片渺茫,“他還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你怎麼不喊我們呢……這麼不小心……”“易燃這家夥,這色胚,這偽君子……啊啊,受不了了,我果然還是要砍了他!”
“虛偽的男人。”冷冷的女聲傳來,在一片紫竹中回蕩開,秦天和雲欺風兩人警覺,不約而同站直了身子,握緊了手中的兵刃。隻是那聲音不但不消退,似乎還在向著三人漸漸逼近,那聲音雖說是清冷孤高,卻又不同於韓亦幻,其間夾雜著些許隱忍的情緒,仿佛沉澱了許久的不平與幽怨。不是說這四方回旋亭所在的領地是由四方神獸所看守的麼?按照易燃的指點,應該不會在遇見其他人了才對,難道說,很不巧的,三人的行蹤被別的神子發現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