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1 紮王府院內 日
白音問陶格姝:“你幹什麼去?”
陶格姝有些慌神,說:“白大人,我是來看公主,送點酥油,順便看看賽罕娜……”
白音懷疑道:“你到底來看誰?”
陶格姝緊張地抓住衣角,白音走過去,用手捏捏,愣起眼睛問:“這是什麼?”
陶格姝緊張地:“白大人,真的沒有什麼……”
白音讓手下搜身,翻出了一封信,白音拆信一看,大吃一驚,白音沉下臉來說:“你通共產黨!我早就看出你這個漢女人不是好東西。來人啊,把她關起來。”
幾個手下,應聲而來。這時,後院隱隱傳來了鄂爾多斯送親歌。陶格姝懊悔地:“我可誤了大事了。”
2 王府後院多蘭的臥房內 日
一群女人正在為多蘭扮妝,試戴出嫁的頭飾。
一群鄂爾多斯姑娘圍著她唱著送親歌,唱得淚流滿麵,如泣如訴。多蘭有些惶惑迷茫……
3 西官府布林房內 日
白音將榮傑寫給多蘭的信給布林看:“你看看!”
布林閱完,冷冷地不說一句話。
白音問他:“你真給日本人辦事?是日本特務?”
布林默默不語,白音氣呼呼地:“家裏幾萬大洋地花著,就是讓你去幹這去了?你這是背叛祖宗,自毀前程啊!要是讓老王爺知道了你給日本人幹事,他還不把你槍崩了?你現在就走,跑回北平去,跑到東洋去,就是別在鄂爾多斯待著,給老祖宗丟人敗興!”
布林冷笑道:“舅舅,你嫌我給日本人辦事?你知道現在老王爺在幹什麼呢?他現在也正跟日本人握手言歡呢!”
4 甘珠廟獵場 日
草原上開來一輛小汽車,吉田帶著達王、小奇王、小康王從汽車下來,小奇王著西裝,小康王著日式軍裝,頭上還戴了頂日本戰鬥帽。
紮王帶著幾個王爺還有幾個敬酒的鄂爾多斯姑娘迎了上去,姑娘們給吉田等人獻哈達敬酒。
吉田咧著嘴說:“本人早就知道鄂爾多斯是禮儀之邦,真是名不虛傳啊!”
他眯眼望著花團錦簇的草原,隨口用蒙古語朗誦了一首古詩:
(出字幕)
花角金虎柄息之所
戴勝鳥兒孵化之鄉
衰落王朝振興之地,
白發老翁享樂之邦。
紮王道:“吉田先生果然是個蒙古通!這是聖祖成吉思汗吟詠鄂爾多斯的一首古詩,先生隨口拈來,真讓人欽佩。”
吉田道:“紮盟長幾年不見,還是那樣精神抖擻。”
紮王:“先生一路鞍馬勞頓,請進包裏說話。吉田先生,請!”
吉田:“紮盟長請,諸位請。”
他說著,挽起紮王的胳膊與之同行。
小奇王喝完敬酒說:“我們蒙古人讓人糟蹋得就剩下敬酒獻哈達的份兒了,我們讓國民黨欺負得沒法活了!吉田太君,我們希望大日本皇軍快快出兵,把國民黨軍隊趕出鄂爾多斯去!”
走在後麵的鄂王掀掀小康王頭戴的日本戰鬥帽,說:“賢侄,你咋把屁股簾頂在腦袋上了?”
鄂王說完哈哈大笑。
小康王看看鄂王穿的清朝官服,一臉不屑地說:“這國要是不亡,才他媽日怪哩!”
5 氈包內 日
吉田進包,就衝懸掛在包裏的成吉思汗畫像鞠了一躬。還獻上了兩塊磚茶和兩瓶酒。
紮王謝過:“賽。”
吉田坐在中央,紮王達王坐在兩側,其他王爺隨便坐了。
人們在包裏團團坐定,有茶點肉食擺放在桌前,不時有歌手來敬酒,吉田眯眼聽著,像是如醉如癡。
吉田喝酒,然後問紮王:“我了解蒙古民族可謂窮其一生,自信對蒙古音樂曆史文化還是有些造詣的。剛才這位姑娘唱的卻聽著有趣,既不是長調也不是短調,既有蒙古風韻又夾雜著西北信天遊,花兒,河曲民歌的腔韻。”
紮王說:“吉田先生,我們鄂爾多斯人稱他為蒙漢調,這是鄂爾多斯地區特有的一種民歌形式。漢中有蒙蒙中有漢,蒙漢交錯如老樹盤根,已分不清是蒙歌漢歌,隻得稱之為蒙漢調。”
小奇王說:“吉田太君,你要是到我準格爾楊家灣王府,吃海紅子,聽山曲,美著哩!滿山遍野都是蒙漢調,人家是咋唱的了?”
他悠悠地唱了起來:
蒙漢調比牛毛多,
三年唱不完一隻牛耳朵……
蒙漢調比石頭多,
三十年沒唱完一處向陽坡……
人們笑了起來。
吉田喝了杯酒,神色黯然,悶了半天說:“也許本人來這裏是個錯誤。槍炮毀滅不了的隻有文化。一種文化的形成是需要時間的沉澱。紮盟長這蒙漢調看來是特意給本人安排的呀!”
紮王不語。
達王道:“吉田先生,你大可不必往心裏去,這鄂爾多斯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滲透的都是個這,隨手拈來,信口唱來,無一不是蒙漢交融。”
吉田又是一陣感慨:“蒙漢交融,蒙漢交融啊。”
紮王說:“咱說正事。”
他擺擺手,歌手們退了下去。
吉田道:“我是誠心誠意來與諸位王爺談判的,不帶一兵一卒,完全平等,體現日滿蒙一家的精神。我們大日本天皇對成吉思汗十分尊重,認為他是蒙古之偉人,一再指示皇軍要保護好成吉思汗靈柩。所以,我們遲遲沒有向鄂爾多斯用兵,並不是像人們說的皇軍害怕八路軍、傅作義,就是擔心成吉思汗陵包受到戰火的侵害。可你們在祖蔭的庇護之下,一點也不尊重大日本皇軍,遲遲不向大日本皇軍投降……”紮王向鄂王使了個眼色。
鄂王說:“自從日本皇軍炸毀了王愛召,老朽就有心臣服大日本皇軍,可子民不幹呀,非要和日本皇軍決個死活。別說老朽到時王爺當不成,連老命都無法保呀!”
紮王說:“鄂王爺說得不虛。蒙古民族一向驍勇,說聽話他是真聽話,說不聽話他是真不聽話。現在就是達王爺回旗宣傳大日本皇軍的日滿蒙一家,不用國民黨殺,他的子民就會把他的老命要了。”
達王道:“還用子民殺?我他媽都想自己殺死自己!”
吉田說:“這主要是誤解,誤解!誤解了天皇的好心,誤解了皇軍的好意。你們看,蒙古人不滿意國民黨統治,我們一成立蒙疆自治政府就給你們出氣!我們馬上取消了民國紀元改用成吉思汗紀元,看我們對成吉思汗多尊重!”
鄂王說:“大日本皇軍辦這好事咋沒人知道?老朽咋光見天上過飛機,地上扔炸彈了?”
吉田氣得咻咻的。
6 陶格姝的氈包前 日
嘎爾迪正在打水,賽罕娜慌慌跑來。
賽罕娜:“嘎爾迪,不好了,陶格姝大嬸被白協理關進監獄了。”嘎爾迪放下水桶問:“為什麼?”
賽罕娜說:“王府裏的人都嚷嚷遍了,說大嬸串通共產黨。我好不容易找個機會才跑出來報信。”
嘎爾迪說:“糟了,肯定是榮政委的信落到了白音的手裏。你來得正好,你一定要轉告多蘭公主,布林是日本特務。”
賽罕娜說:“我明白了。”
7 西官府布林屋內 日
白音吸溜著牙花子說:“布林啊布林,你怎麼和日本人攪和在一塊兒了?這怎麼對得起王爺的恩典?”
布林說:“紮王生性多疑,老奸臣滑,以他的的見識,他不會輕信共產黨的。隻是我和多蘭之間要產生大裂縫,多蘭是死心塌地靠近共產黨的。她也許就是個共產黨!”
白音說:“多蘭這隻小鴿子好辦。女孩子念書時這黨那黨,嫁了人啥黨也不黨,就是陪男人睡覺生孩子黨!咱西官府雖比不上王爺府,但也是有規矩的人家。她進了咱西官府就得聽咱的。隻是紮王爺這兒怎麼交代呢?”
布林說:“咱把信一毀,來個死不承認。”
白音轉轉眼珠子說:“這信不能毀,咱要主動交給紮王,把這個熱山藥蛋遞到他手中捂著。我就不信他紮王……”正說著,管家來報說:“白老爺,金樁嘎爾迪要見協理大人。”
布林不耐煩地說:“不見,不見,這馬樁子也像個共產黨!”
白音說:“他也是共產黨?那我還是見見他吧。”
8 西官府院內 日
白音一見嘎爾迪就說:“你是為你阿媽的事來的吧?”
嘎爾迪說:“我阿媽也不知犯了哪條王法?你為甚要把她關進大牢呀?”
白音說:“你阿媽私通共產黨還不是犯王法?你阿媽給共產黨送信教唆公主還不是犯王法?要不是抗日,這是掉腦袋的罪呀!”
嘎爾迪說:“共產黨八路軍現在就在旗裏插著旗拿著大喇叭吆喝,我阿媽給他們捎封信,咋是私通?”
白音沉陰著臉道:“你給我閉嘴,還輪不著你這個人馬樁子教訓本協理?”
嘎爾迪道:“那我就去找八路軍辦事處的人,讓他們問問協理大人我娘錯在哪了?”
白音一下子呆住了,他也沒有想到嘎爾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說:“你看看,你這後生,咱蒙古人之間的事找共產黨幹什麼?你娘的事得等紮王爺回來發落。到時,你給紮王爺求情吧!”
9 甘珠廟獵場氈包內 日
吉田和紮王的談判到了僵持的地步,紮王說:“我們不與日本人作對,但日本人也不能隨意毀我召廟,尤其是對成吉思汗陵的破壞。這吉田先生應給七旗王爺一個明確的允諾。”
吉田說:“你們七旗王爺必須跟我回包頭,公開參加伊盟自治政府的成立大會,否則我不會允諾什麼。”
紮王說:“小女婚禮在即,老朽實在是脫不開身呀!”
烏王說:“我拉了幾天稀,是硬撐著來見吉田先生的。好漢子都駕不住三泡稀,我怕到不了包頭就把老命丟了。”
吉田微笑著問烏王;“鄂王爺,你呢?你有什麼動人的理由呢?”鄂王說:“吉田先生,我沒出息,了不見自家的煙飽我就心慌得沒個捉拿。人老了,戀棧,哪兒都去不成了。”
郡王說:“我這月是犯月,算命的說了不能過河,過河就有血光之災。”
吉田拍地一拍桌子,橫眉立目道:“你們是不是不聽大日本皇軍的命令?我要告訴你們,鄂爾多斯再不共榮,我就出動飛機把成吉思汗陵徹底炸平!”
聽吉田這樣一說,諸王爺都不說話了。
紮王道:“吉田先生……”
小康王說:“要稱吉田太君。”
紮王勃然大怒道:“他是你的太君,不是本王的太君。虧你還是成吉思汗的子孫!”
紮王又衝吉田道:“本王為了鄂爾多斯七旗子民生命財產安全,才跟你談判。你若以炸毀聖主之陵相威脅,本王告訴你,本王願率子民與先祖一同成仁。本王要想讓世界看看,你們是如何對待蒙古人的?你們是如何標榜日滿蒙一家的?”
吉田一愣,然後哈哈笑了起來,說:“紮盟長,見你們如此不解日本帝國的苦心,我不過是一時的氣話。日本人對成吉思汗的尊重世人皆知,我們大日本帝國願出巨資把成陵遷出鄂爾多斯,免得被國民黨共產黨破壞。你們想想,蔣介石連黃河都敢扒開,他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這個問題,你的要明確表態!”
吉田剛說到這裏,外麵槍聲大作,眾人不禁臉色大變。
吉田鎮靜下來,哈哈大笑道:“紮王爺,紮盟長,你是不是設了埋伏?”
紮王道:“本王誠信待人,若是有埋伏怕是你們就到不了我這兒了。”
這時,奧騰氣喘喘地跑了進來:“報告紮盟長,外麵馬占山的抗日先遣軍正在搜查日本特務,非要闖進王爺的獵場,我頂住不讓,他們就鳴槍示警……”
小康王一聽,立即把日本戰鬥帽摘下摔到一邊,說:“我阿爸就是讓馬占山綁到西安的,吉田太君,咱們快走吧。”
吉田斥責小康王:“慌張什麼?”
達王說:“馬占山跟日本人可是殺紅了眼的。他要是知道吉田先生在這兒,還不得把炮打過來?”
吉田對紮王說:“紮王閣下,你必須保證我的生命安全!我們必須講究談判規則。”
紮王說:“馬占山的兵淨東北胡子,胡子講什麼規則?有肉就吃有酒就喝有女人就睡有鬼子就殺!這事要是讓他們知道了,別說本王就連馬占山也保證不了你的安全。”
外麵的槍聲響得更加激烈了,吉田也有些六神無主。
達王說:“還等什麼,快回包頭吧!再耽擱咱們都走不成了。”
吉田看著眾王爺,烏王說:“要走你們先走,我得找地方拉泡稀去。”
他說著,捂著肚子跑了出去。
吉田無奈地對紮王說:“紮盟長,今天咱們就談到這裏,以後咱們接著談。”
吉田說完,帶著達王一行,緊緊張張地鑽進了小汽車裏。
車跑了個一溜煙,紮王與眾王爺哈哈大笑。
10 旗黨部秀子屋內 夜
秀子開門進屋,卻見龜井提著槍躲在一邊。
秀子往床上一靠說:“累死了,你住我這兒是最保險的。”
龜井走到床邊問:“也不知道吉田大佐與紮王他們談得怎麼樣?這種地下工作我也幹夠了。”
秀子說:“以後得從布林君那裏收報得消息了。我覺得趙江洪也在開始懷疑我的真實身份……”
秀子正說到這兒,忽聽窗外咯噔響了一聲。
龜井,秀子立即提槍躍起,拉門衝了出去……
11 屋外 夜
秀子和龜井提槍衝到院裏,卻見屋外黑洞洞的,似有一個黑影一閃不見了。
秀子:“我們被監視了。”
龜井問:“秀子,會是什麼人呢?”
秀子搖了搖頭。
龜井說:“我不能在這裏待了,我得另找一個安全地方。”
龜井說完匆忙地走了。
秀子進了屋。剛進屋不久,院外就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隻見白音領著幾個蒙古士兵端著槍撞了進來,白音吆喝著:“四處搜,不要跑了日本特務。”
這事驚動了趙江洪,趙江洪披著衣服就跑了過來。趙問:“怎麼回事?”
白音說:“趙書記長,我來王小姐屋裏抓日本特務。”
秀子:“白協理,你來我這兒抓日本特務?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白音說:“我親眼見福泰藥鋪的李老板躺在你的床上。”
秀子問:“李老板呢?”
白音說:“剛才我還看見了,咋轉眼就沒了?”
趙江洪奇怪地問白音:“白協理,我來問你,你大半夜的跑到王小姐這兒幹什麼呢?”
白音一時語塞了。
秀子說:“白協理,本小姐待你不薄呀!你就是對我有些想法也不該胡說八道這些呀?趙書記長,你給白協理說,本小姐是什麼人?”
趙江洪說:“絕對的黨國中堅呀!王小姐是誰?是戴局長的紅人呀!你來軍統站王站長屋裏抓日本特務,是不是活得有些不耐煩了?”白音有些結巴地說:“趙,趙書記長,王小姐,你們千萬別誤會,我還不是怕日本特務暗算你們……”
秀子哼了一聲,冷眉喝道:“全給我滾出去!”
12 旗監獄關押陶格姝處 日
奧騰對獄卒說:“把門打開。”
獄卒掏出鑰匙,又說:“奧隊長,人是白協理親自押來的,沒有白協理的發話,小的不敢……”
奧騰一把從他手裏奪過鑰匙,打開牢門,跨了進去。
卻見陶格姝躺在草堆上,奧騰一把把她抱起,走出了牢門……
13 紮王府客廳內 日
紮王不動聲色地讀著榮傑寫給多蘭的信。白音、布林恭敬地站在一旁。紮王讀完了信,沉吟不語。
白音試探著說:“紮盟長,共產黨信上說布林是日本特務,我把他給你帶來了,由著王爺處置。”
紮王卻問白音:“西官府那邊迎娶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不要出了什麼紕漏,讓人家笑話。”
白音一塊石頭落地般輕“紮盟長,您這話說到我心坎裏去了。我就是怕多蘭公主中了共產黨的挑撥,誤了王爺的大事。現在大婚在即,共產黨卻搞出如此節外生枝之事,讓王爺的麵子往哪擱?我也給布林說了,讓他一五一十給王爺說清楚。”
布林剛要說什麼,紮王擺了擺手道:“布林啊,你是晚生,本王不希望你欺騙我們。真若是如共產黨所說,你現在就從王爺府走出,回到日本人那裏去。你若留在這裏,本王也就不管你過去曾經幹過什麼,但從現在起要對得起祖宗,好好服務於蒙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