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1 鄂爾多斯高原一條深山溝內 日
這是一條煤壁高聳的山穀。河穀裏可以看到被河水衝刷出的煤塊四處散落著。兩岸的煤壁烏黑閃亮,猙獰嶙峋。頭頂一抹藍天,若隱若現。
河穀裏,一個黑影跌跌撞撞地撲來。後麵有人用日語呼叫著:吉田先生,小心腳下,路滑。
煤壁的特寫。
兩隻貪婪的胖手入畫,撫摸著煤壁,竟然像觸電般微微顫抖了起來。
吉田嘎啞的心聲在煤穀裏回蕩:“神奇的鄂爾多斯,豐饒的鄂爾多斯!芝麻開門吧,開門吧!莫非,我真的一下子走進阿拉伯童話裏?”吉田摘下眼鏡,掏出手帕揩拭著眼窩,激動得掉下淚來。
他一身旅行家的打扮。
吉田的隨行人員也被這樣的奇觀驚呆了,紛紛喲西喲西地亂叫了起來。我們可以看出,這是一群日本人。吉田看著無邊無盡的煤溝,連聲歎道:“寶地,寶地呀!天地日月怎麼如此鍾情於鄂爾多斯?榮傑,榮傑,老朋友真是羨慕死你了!鄂爾多斯蒙古人真是好福氣,這大塊大塊的烏金是俯仰皆是啊!奇觀,大自然的造化,鬼斧神工,渾然天成!”
吉田隨手拾起一塊烏黑閃亮的煤炭,扭頭對跟在後麵的榮傑說:“榮傑老弟,上天太照顧鄂爾多斯蒙古人了。地上有肥沃牧場,地下有無窮寶藏,難怪成吉思汗要把這裏當做自己長眠的地方……”
榮傑走過來,看看吉田手中的煤炭道:“吉田先生,這是鄂爾多斯煤炭,當地老鄉稱之為回娘家炭……”
吉田好奇地:“噢,回娘家炭?”
榮傑笑道:“鄂爾多斯的女人們回娘家探親,就把一塊燃燒的炭埋進灰堆裏,過個把禮拜回來,這炭還能當火種用。火頭旺,而抗燃性極強,人們稱之為鄂爾多斯精煤,這可是煤中極品喲!”吉田看著煤壁,喟然歎道:“隻可惜是待字閨中,藏之深山,無人識啊!榮傑先生,我們的日滿蒙共榮,就是要把這蠻荒之地的寶藏開發起來,利用起來,服務於我們的大東亞共榮圈。我們大日本帝國要像扶持滿洲一樣,把蒙古民族這個古老神勇而又沉睡七百餘年的英雄氣概喚醒,重建一個強大的蒙古帝國!有這樣豐饒的資源,無盡的寶藏,蒙古民族何愁不振翅高飛?地下資源就是蒙古民族高飛的神翼!榮傑老弟,你是蒙古族當中的大學者,理應為自己民族的繁榮效力喲!”
榮傑道:“我為振興自己的民族,不惜流血犧牲,赴湯蹈火!”
吉田一愣,連說:“好,好,我就器重你老弟身上這股氣節!”
榮傑微微笑著,抬頭看著藍天。
天藍泱泱的,飄著幾絲細細的白雲彩。
2 山頂上 日
幾個荷槍實彈的蒙古人騎在馬上,冷眼觀察著溝裏的吉田一行的動向。
紮王府衛隊長奧騰咧著嘴笑道:“這些日本人咋了?沒見過鄂爾多斯的大炭咋的?摩挲來摩挲去的沒個完?”
一蒙古衛兵道:“奧騰隊長,我看這些日本人一定是把它當成美人的屁股了。”
眾衛兵悄聲笑了起來。
奧騰對其他衛兵道:“別再灰說溜道的了。你們把這些日本人盯好了,我現在就去稟報紮王。”
他說完,策馬下了山。
3 紮王府內室 日
紮王(出字幕:紮王,綏遠省蒙政會會長、國民政府伊克昭盟盟長、達爾扈特大濟農、成吉思汗第三十四代嫡孫)問奧騰:“日本人?他們怎麼來的?”
奧騰:“回王爺,前天老巴特爾夜裏吆馬回圈時,忽見天上落下一隻大鐵鳥,這些日本人就從鳥肚子裏鑽出來了。”
紮王笑道:“那是飛機。”
奧騰:“王爺,咱老牧民哪識得飛機?老巴特爾嚇得跟頭把式地就將這事報告我了。現在已經讓衛兵把他們盯住了,特來聽王爺您的示下。反正日本人也不是甚好東西,他們把咱們東北糟蹋得不成個樣子。我看咱們就把狗兒的突突在山溝裏算了。”
奧騰用手當槍比畫著。
紮王搖了搖頭,說:“中日戰爭一觸即發,人家找借口還找不到哩!想想九一八事變,日本人不就是這麼個由頭?眨眼之間飛機坦克就打過來了,硬把東三省給占了。本王可不想給鄂爾多斯惹麻煩。再說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怎麼能……”
奧騰嘿嘿笑了。
紮王又問奧騰:“他們帶著武器沒有?鑽在山溝子裏幹什麼?”
奧騰:“槍炮倒是沒有見著,這些日本人就是摸著咱們的大炭又吼又叫的。就像一群鬧春的灰毛驢!”
紮王:“這倒有些奇怪了。本王去會會他們,看他們要搞些什麼名堂?這事,旗黨部那邊知道不?”
奧騰:“我機密著哩!讓他們知道幹什麼?那是一夥專給咱們蒙古人下蛆的蒼蠅!”
紮王滿意地點了點頭。
4 山穀裏 黃昏
幹涸的河漕上,吉田領著人正在紮帳篷。
吉田閃著小眼睛,對榮傑說:“我們把帳篷搭在這裏怎麼樣?”榮傑臉上微微一笑,對吉田說:“我看還是不要把帳篷搭在河槽裏,免得山水下來,把咱們給刮了。”
吉田抬頭看看,隻見落日殷紅,天穹湛藍。吉田的臉上似掛出一副不解的樣子:“山水?”
榮傑道:“吉田先生,你這個蒙古通,咋忘了怎麼樣在鄂爾多斯高原走河漕了?”
吉田臉上掛出一絲尷尬。
榮傑指著山穀道:“這山穀長著哩,百八十裏不算什麼。下遊晴天麗日,上遊有可能就是烏雲密布,大雨滂沱。山水說下來就下來,眨眼就聚起幾尺高的浪頭,山穀裏黑風亂竄,桌麵大的煤塊石頭刮得滿地都是,到時你跑都跑不及。到了雨季,行人最怕走河漕,多少走西口的漢子在河漕裏送了命。一到了這個時節,鄂爾多斯的羊兒馬兒都知道貼著山腳走……”
吉田點點頭,笑道:“榮傑先生,你不愧是蒙古文化風俗專家,看來,我這蒙古通是徒有虛名喲!”
吉田讓人們離開河漕,去山腳搭帳篷,眾人走去。
榮傑望著他們,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5 山頂上 黃昏
奧騰對紮王說:“這些日本人也不傻!”
紮王道:“他們來我鄂爾多斯草地幹什麼?我們得進溝裏看看。”
奧騰:“王爺,你是什麼身價?不行,我把他們帶回王府去,由您老人家審,由您老人家問?”
紮王沉思了一陣,說:“王府那麵風聲太大,讓旗黨部的人知道又生事端,我們辦事還是穩妥一些為好。”
6 山腳帳篷前 黃昏
榮傑撿著地上的煤塊在帳篷前堆起了兩座火塔。
吉田繞來繞去地看著,似乎是在研究榮傑搭火塔幹什麼?他隨手撿起一堆柴草,扔在了火塔邊上。
榮傑搖搖頭說:“用不著的,精煤燃點極低的,一根火柴就能解決問題。隻要引著個火星子,用嘴吹兩口,嗖嗖就躥火苗子。”
吉田問榮傑:“榮傑老弟,你搭這火塔是不是防狼呀?”
榮傑點點頭,說:“凡事總是要有個提防。”
吉田高興地:“咱們到底是多年的老朋友!我真希望我們永久合作下去!”
榮傑說:“好啊!”
榮傑說著,輕輕劃著一根火柴,撿起一塊精煤燒了起來。嫋嫋青煙泛起,榮傑手中的精煤火星子一閃一閃的,榮傑輕輕一吹,火苗子閃了起來。
吉田嘖嘖稱奇:“寶貝,寶貝!眼見為實,眼見為實哪!”
7 燃燒的火塔旁 夜
火塔熊熊燃燒著,榮傑坐在火塔旁,就著火光在讀看一本書。吉田從帳篷中走出,來到榮傑的身邊:“讀什麼書呢?”
榮傑晃晃手中的書道:“八年前,李四光先生來鄂爾多斯進行地質考查,詳細記述了這裏地上地下豐富的礦產資源,煤炭,天燃氣,石油,陶土,可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吉田先生,你還沒有休息呀?”
吉田望著煤穀在月色中朦朧的剪影,呆呆深思著,聽榮傑這樣一問,忙說:“我肚子有些著涼,想找個地方方便方便。”
他說著,走進沉沉的夜色之中。
榮傑在他身後提醒:“小心點,不要離火堆太遠。”
8 山穀裏 夜
吉田在月色下匆匆地走著。兩岸高聳的煤壁像怪獸一樣虎視著他。遠處傳來了布穀鳥的啼叫聲,吉田越走越興奮了。
布穀鳥聲啼叫著,吉田止住了步,衝著布穀鳥聲不斷啼叫的地方道:“我的布穀鳥,你在什麼地方呢?”
“老師,我在這裏呢!”
隨著這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一個黑影從煤壁中閃出,朦朦夜色中我們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女人嬌媚的身影。吉田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我的布穀鳥,你辛苦了!”
布穀鳥輕輕掙脫吉田的懷抱,衝吉田鞠了一躬:“老師辛苦了!老師親赴鄂爾多斯檢查學生的工作……”
吉田拉著布穀鳥的手說:“今天先不談工作,老師就是想看看你,想看看帝國英勇的布穀鳥!(他端詳著眼前的女人)一晃一年過去了,我的布穀鳥瘦了,但更矯健了……”
布穀鳥對吉田道:“老師,學生想親耳聽聽帝國的大魂計劃……”吉田感動地說:“好,好,我的布穀鳥果然是帝國的鐵血軍人!為師這次來,就是要親口告訴你,帝國的大魂計劃……”
吉田壓低嗓音與布穀鳥交談起來,布穀鳥始終背對著觀眾。
9 山穀裏 夜
紮王率旗府衛隊在山穀裏縱馬而來。
10 火塔旁 夜
榮傑又拾起一塊大炭扔進了火堆裏,火星濺起,發出劈啪的響聲。
11 山穀裏 夜
吉田與布穀鳥告別,布穀鳥打了個呼哨,一匹馬聞聲跑了過來。布穀鳥翻身上馬,衝吉田:“老師,後會有期。”
吉田衝布穀鳥擺擺手:“飛吧,飛吧,帝國的榮譽等著你摘取,帝國的偉業等著你創造!”
布穀鳥策馬而去,吉田微笑著望著她的背影。
吉田轉身在夜色沉沉的山穀裏匆匆走著,走著走著,忽聽得一聲沉悶的號叫,驚得他猛地抬頭一看,隻見前方的夜色裏閃著一些藍悠悠的光。
他站住了,四下打量著。朦朦的月色裏,幾隻狼正蹲在山石上冷冷地看著他。
吉田頭上冒出了冷汗,驚恐地衝著遠方的火堆大聲喊叫:“快來救我,救我呀!打狼啊!”
他的呼叫聲激怒了狼群,一隻狼忽地躍起,衝著吉田撲來,吉田嚇得仰麵倒在地上,絕望地往後挪動著。狼張開血盆大口,剛要撲住吉田,頭頂響起一聲沉悶的槍聲,狼嚇得嘯叫一聲,跑了。刹那,火把鬆明亮起,隻見紮王提槍帶著王府衛隊的士兵騎馬出現在吉田的麵前。
吉田驚喜交加,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紮王一行。
奧騰衝他喝道:“你這日本人怎麼不懂禮貌?還不趕快過來謝過紮王的救命之恩!”
吉田衝著紮王:“你是紮王?”
馬上的紮王微微點頭。
吉田衝紮王鞠了一躬:“吉田見過紮王。謝謝紮王的解救之恩。吉田深通蒙古文化,仰慕紮王久矣,今日得見……”
紮王道:“你一定笑本王老眼昏花,槍法不準吧?”
吉田不知所措地看著紮王,一時也不知該怎麼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