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對話引得不少文武官員都順勢看了過來,這並非是任朝陶第一次走進朝堂,早在她被封為巡查官前往姑蘇那年,她便是在早朝時呈遞了一篇相關策論,而在那篇策論之中,便提到了“加強西南駐防”這一條軍策。

眾人眼見她又一次將一封卷軸遞給了負責呈遞奏折的小太監,不由有些好奇地多瞟了幾眼,想知道此番她又會又怎樣的遠見卓識,是否依舊會如往常般受到任未成的讚揚。

她與任朝行之間的暗潮湧動並不明顯,但百官依舊能感受到兩人之間些許敵對的氣勢,但卻不敢多加妄言,隻是看了看他們二人,便收回了目光。

這一日的早朝並無什麼特別之處,百官呈送了奏折之後,例行彙報了京中諸事,正逢盛世,本就沒什麼需要特別注意之處。但任朝陶依舊一字不落地聽著,直到有人終於說起了安置孤寡軍屬之事,她才微微挑起了眉,正欲上前一步開口,卻被人搶了先。

“陳大人所言甚是,但依下官看,若是如陳大人這般,事無巨細地給予軍屬資助,您可是當這國庫資金多得花不完了?”

說話之人任朝陶 並不陌生,相反,還十分熟悉。她抬眼看向杜詠,聽得他如此說,不由開口道:“正如杜大人所說,若是不斷地給予資助,那樣多的孤寡軍屬,一批接著一批,自是供不應求,一旦開始,便永遠收不回來。”

“依兒臣看,該是選擇既能夠杜絕豢養吸食朝廷之血的毒蟲,又可以使征兵不致受限的方式補償孤寡軍屬才對。”任朝陶見任未成傳遞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稍稍側過身子對著身側的百官微微頷首,接著,便將昨日她與任未成所提到的安置之法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啟奏皇上,下官鬥膽,想挑一挑洛偃公主的錯處。”

本以為會得到一致好評的策論,才剛剛開了個頭,卻是先得到了批評。任朝陶微微愣了下,回過頭去看向那位朝臣,隻聽得他開口道:“公主所想,乍一看並無任何問題,既能夠解決眼前的矛盾,還能夠順勢推動其他矛盾的解決。”

“但就實際而言,實在是太過樂觀。”

那位朝臣說著,看向任朝陶道:“臣鬥膽,向公主提出三個問題:一是孤寡軍屬是否願意接受這般安置,公主提到教育不普及,那麼便該想到,比之入私塾讀書這般讓他們不能立刻收獲利益的渠道,身為不曾受過教育的普通百姓,他們或許更願意朝廷給予實質性的補償:金錢與糧食。”

“二便是:既是私塾,便屬當地學者私人所辦,朝廷又有何權利肆意幹涉當地學者?即便如公主所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他們免費接收將士遺孤,卻讓旁的窮苦家庭如何看待?”

那位朝臣僅是說到第二條,任朝陶便感受到她的臉已然微微泛紅,她想要避開他的目光,卻不知道該看向哪裏,隻得硬著頭皮聽他繼續說道:“第三個問題:考取功名重新擔起家中責任,敢問公主,所謂‘功名’可是如此這般好考?若是他們不曾考取功名,卻在家鄉被人笑話奚落,您又怎麼能保證他們不會因此怨懟朝廷這般政策?”

“好了,好了,厲愛卿,你在這般說下去,朕的女兒可真是顏麵盡失了。”

任未成看向難得麵紅耳赤的任朝陶,笑著看向厲初曜道:“依朕看,洛偃公主的法子未嚐不可,隻是真正實施起來的確會有許多阻礙。”

“倒不如便以此為框架,諸位愛卿今日下朝後好好想想該如何改善這個法子,三日後的早朝時,再請諸位愛卿將自己的改進之法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