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返聽見任朝陶說出這話,似是不曾想到她會這樣說一般睜大了眼,接著露出兩排牙齒,擠出一個十分僵硬的笑容道:“自是會放過他。”

“那麼現在便放他們走。”

公孫舜聽見任朝陶這句話,緩緩地收回了原本一直攙扶著獨孤守商的手,他看向任朝陶,接著又轉而看向暮返,詭異的沉默蔓延在眾人之間,最終還是由他打破道:“皇甫夫人,在下得罪了。”

公孫舜比誰都明白,自從夏與賢死後,任朝陶沒有一日不再責怪自己。她後悔自己的沉淪情愛,後悔自己對夏與賢近況的無動於衷,同樣憎惡自己的軟弱與無力,無法立刻揪出幕後之人,替他報仇。

若是再讓她眼睜睜看著皇甫越因為她而受傷,甚至死去,那隻會徹底毀了她。

他說過要讓她去做她想要做的事,要將她一直守在身後。

因此即便是要讓他背上一身罵名,被世人所唾棄,要他放棄能夠與她在一起的機會,他也定要保住皇甫越。

他會帶獨孤守商離開,替她保住皇甫越夫婦二人。

“皇甫夫人,在下會帶你離開。雖說對夫人清譽有損,但——”

公孫舜說著,隻聽見暮返打斷了他的話輕聲道:“君莊主想清楚了?我們的條件可還未說完。”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故意住了嘴,似笑非笑道:“若是帶走皇甫夫人,則必須留下任朝陶。”

“當然,以君莊主的武功,想要帶走兩位自是不在話下。”

暮返微微頷首,猛地將任朝陶拉到了他的身邊,在她的臉頰上捏了一下,輕笑道:“不過,自然還是需要考慮皇甫越的安危。”

“而且,那叫陸封塵的小子,不是也在崇胤宮跟著皇甫越麼?”

任朝陶雖然清楚,以皇甫越與陸封塵自身的武功其實根本不用懼怕這些人的威脅。可自從夏與賢那事之後,她便明白,敵人在暗,他們總有無數種避開她任朝陶擅長之物的方式來折磨她與她所在乎的人,逼得她不得不順著他們的意思行事。

可是哪怕她自己深受桎梏,她也絕對,絕對不會再允許因為她自己而使她在意的人受傷。

而他根本無需她開口,便能知曉她的心意。

“我留下。”

任朝陶根本不給暮返幸災樂禍的機會,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道。

她看向公孫舜,卻發現他亦看向了她。

從初遇到如今,她害得他時時步入險境,如今更要害得他身負罵名。若是沒有她,他大概會過得比如今順暢得多。他依舊會是公孫世家的公子,會與獨孤姑娘早已成親,肆意江湖,恩愛非常。她總是忍不下心去真正地放棄他,幾番糾纏之後,卻因為她的無能與弱小,讓彼此平添傷痕。

這一次,是真的該放手了。

“放他們走,我留下。”

隻聽見暮返忽地發出一陣極其暢快的笑聲,他笑看向自被公孫舜威脅後便不再開口的任朝空道:“六殿下,如何,屬下早就與您說過,他們這兩人為了彼此,那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合該譜寫成詩才對嘛。”暮返的麵上浮現出譏諷的笑容,向著道尋常開口道:“讓君莊主與皇甫夫人離開。”

隻聽見客棧房間的門被緩緩地推開,公孫舜又一次伸出手扶住了麵無表情的獨孤守商,他本想再回頭看一眼任朝陶,卻聽見“砰”的一聲,房內的人已然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