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3)

他正捧著書,立在窗邊,身若風姿,麵似清月,目如零星,含笑向林近海打招呼。

趙長澤一身俊氣,有秀才之風。

林斤海呆呆看著他,自覺相形見絀。

一段時間後,四人漸漸混熟了。慢慢聊起家裏的事情。大家出生差不多,又同處一室,常常一塊喝酒聊天。

四人愛好皆不同,相形之下,顯得林斤海粗枝大葉些,但他喜歡喝茶。四人按時作息,很有規律,和林斤海完全不一樣。

林斤海是個夜貓子,經常在圖書館看一夜的書,聽一宿的風,待天亮後才回宿舍睡覺。

他愛喝茶,和茶館的老板也混得熟了,知道哪家的茶更香濃。

昆明市的茶館他都喝了個遍,常去一家叫蓮花茶館的小館坐上半天。

那家茶館旁邊有一不大不小的野湖,湖麵上浮著蓮葉,夏天在小館裏喝茶,荷風吹過來,聞著荷香,涼快清心,看窗外光影子靜靜投進來,分外寧靜。

昆明的茶館,收市都晚。四人一到周末,白天下飯館吃過橋米線,晚上就來蓮花茶館,磕一碟瓜子,叫一蓋碗茶,各自聊天。

不過,林斤海是醉翁之意不在茶,而在堂倌蓮蓮。

蓮蓮是茶館老先生的孫女,小姑娘像是剛從樹上新栽的紅色小櫻桃,豆蔻年紀,小臉,圓眼睛,白白淨淨,笑起嘴角有兩個小梨渦,模樣格外招人。

林斤海是北方人,自幼在厚土重山間長大,在言語上不擅玲瓏。隻有付茶錢時,能和蓮蓮說上一兩句,話又直接,有時得罪了蓮蓮,她也不生氣,就衝著他笑。那淺淺的梨渦便在林斤海心上輕輕搖曳,如夢如水。

昆明是個春城,可是一旦下起雨來,就像一個水簾洞,哪裏都是雨,淋淋瀝瀝沒有停的意思。

這天,清晨下了一陣大雨,水汽還未褪盡,湖麵繞起薄薄的一層白霧,浮萍雜草都飄了上來。

遇到雨天,蓮花茶館生意清淡,到了晚上,天氣愈加寒冷,更無客人。不過平時來慣了的三五個熟客,稀稀落落地低聲聊著天。來泡茶館的中年人看上去都是滿懷心事,自顧自地的喝茶剝瓜子,四周皆是安安靜靜,外麵的夜越來越深,桌上的瓜子殼越積越多。蓮蓮在後堂洗茶杯。

茶客問爺爺,“您孫女有十五了嗎?”“十四。”“有人家了嗎?”“還沒有。”“該早些定下親事,你也好跟著享福。”“哎,一個孤兒拖著一個累贅,誰願意要。”“瞎操這個心,你孫女長得水靈,惦記她的小夥子恐怕不少喲。”

說完朝一旁的林斤海努了努嘴,爺爺會意,低聲地說:“是旁邊大學的娃娃,經常過來喝茶,人看著倒不錯。孩子還小,再過兩年也不打緊。來喝茶。”“好好,倒上。”

林斤海在一旁低埋著頭,聽得心花怒放,心裏燒起了一盆炭火,臉上火辣辣的。

他很少有這樣子的不自在,放下茶錢不打招呼就走了。臨走的時候,那個喝茶的人對著林斤海打趣道,

“小夥子,怎麼還沒有到端午,你臉就跟喝了雄黃酒一樣的紅咧。”旁邊的人跟著笑了起來。

林斤海回到宿舍,在陽台上翻著一本書,他覺得每個字像連著走的螞蟻,一個個從他腦海裏搬走了點什麼,讓他一個晚上心裏都空落落的。出去吃飯,他叫了一碟青菜,一碗回鍋肉,又喝了二兩酒,一直吃到燈火闌珊。平日裏,他會去圖書館看一整夜書,今天卻睡在宿舍,直到天亮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