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柳思想象中的少爺形象一點也不一樣,唐慎行給人的感覺一點也不輕浮。相反,他看起來和柳思一樣的少年老成,彬彬有禮。
唐慎行首先友好地向柳思打招呼道:“你好,我叫唐慎行,是唐洛的兒子。這是我的妹妹,唐朝行。”他做完自我介紹之後,指了指身後的妹妹。
柳思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表情,不讓內心的驚豔泄露出一分一毫:“我叫柳思。”她極力冷淡地說道,眼睛看著唐朝行。
唐朝行正在低頭,看向柳思的身後——可是柳思的身後什麼都沒有,所以她想,這個唐朝行小丫頭,有可能隻是在發呆而已。
唐慎行有些尷尬,也不知道是因為柳思的冷淡態度,還是因為唐朝行不挑時候的發呆:“朝行,輪到你做自我介紹了。”
唐朝行這才回過神來,慌裏慌張地同柳思打招呼。
柳思做著“敷衍式的應酬”,其實,她的注意力全部悄咪咪地集中在了唐慎行身上。
柳思感覺到了唐慎行對待自己的、過於熱情的熱情。在回家的一路上,唐慎行幾乎都在尋找著自己和柳思的共同話題,就希望柳思能夠多開口,多說話。
但是,唐慎行越是這樣貼心地關照柳思,柳思就越是感到自己同他之間的差距,從而就越難堪,也就越沉默。到最後,唐慎行以為自己把柳思給惹到了,於是不敢開口說話。這個時候,柳思反倒寂寞了起來。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人們總在兜兜轉轉中,輕巧地錯過彼此。一個節奏跟不上,後麵的齒輪也就全部格格不入。
唐慎行不久之後就開始追求柳思。彼時的他,剛剛拿了科技界的獎杯,就自信滿滿、春風得意地,來跟柳思表白了。
柳思在收到他的表白的時候,其實沒在想“答應還是不答應”這個問題。
柳思的思緒飄到了很遠很遠,她想了很多東西。從小時候,那個算命老先生說的,“澗下水與天河水”,到唐洛對自己的警告,“離我兒子遠一點”,再到不久之前,自己發現自己動心了的那一天,翻開黃曆本,查出來唐慎行正是天河水命的那一刻。
然後是現在,剛剛證明了自己的智商的唐慎行,當著全班人的麵,拿著柳思最愛吃的糕點,微微紅著臉,說著“我很喜歡你”的這一刻。
果然,命裏躲不過的劫數,無論自己如何掙紮,還是要降臨到自己頭上來的。
柳思不可察覺地歎了一口氣,拒絕了唐慎行交往的請求,但是收下了自己愛吃的糕點。
這個舉動的意思,其實就是,我也喜歡你,但是我現在不能接受,因為彼此條件差異懸殊的關係。再過幾年,我在藝術界立足,有足夠的實力,可以不用讓你去跟別的、門當戶對的人聯姻,那個時候,我就在唐洛的麵前,親吻你。
唐慎行怎麼會知道這些呢,他當然不知道。
所以柳思後來常常想,自己一開始認為的,其實沒錯。
唐慎行確實不是那種一般豪門裏,用椰子和橄欖油培養出來的蠢豬。他有教養,談吐不凡,有學識,還懂得努力,有身家,還懂得尊重,是很難得的豪門貴公子。
但是他確實傻,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他怎麼會知道,柳思為了自己能夠上學,而付出的努力和汗水?
他怎麼會知道,柳思因為受他青睞,而在學校裏,他看不到的地方,收到了多少白眼?
他怎麼會知道······那天下午,他俯身偷親柳思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睡著。
果然,澗下水和天河水注定有一別。
唐慎行離開美國的時候,柳思沒有埋怨陷害自己的嚴凜。因為她覺得,就算沒有嚴凜,自己與唐慎行也是兩個世界的人。兩條平行線,此生是不會有交點的。
可是天河水既然已經說過了喜歡,又為什麼會放棄呢?
他再等一小會兒,澗下水就會流出黑暗不見底的山洞,流到高處去了。
果然,離別的時候,自己,要比唐慎行,痛苦得多。
今天,是唐慎行和劉敏知結婚的日子。
柳思命裏的劫數,天河水,終究還是遇到了他的佛燈火。
柳思沒有收到請帖。
大概唐慎行是真的怕了她的糾纏——要不然,就是那位劉敏知,怕自己在婚禮現場,搶走新郎。
柳思狠狠地扣下日曆。
她再也沒有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