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諸般色相皆虛妄,玩物理的就是狂(上)(1 / 2)

上午九點,高鐵二等座。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吃你的那包辣條。”敏知今天早上貪睡,為了趕車就沒來得及吃早飯,結果一坐上高鐵就餓了,眼巴巴地望著慎行包裏的辣條流口水。

“你啊,成天教訓我要對自己的腸胃友善一點,現在怎麼就要空腹吃垃圾食品了呢?”慎行一口回絕,“不行,等會服務員小姐會提供飯菜的,你得吃正餐。”

敏知眨巴眨巴眼睛,試圖引起他的同情心,“可我現在就餓,超級餓,怎麼辦?”

慎行還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長時間餓肚子也確實不好······要不這樣,你先喝杯牛奶?”

敏知鍥而不舍,“牛奶不夠,我就是想吃辣條。”本來不提起這茬還沒什麼,一想起慎行那兒有一包誘人的辣條,她就饞得不行,這是個什麼神奇的心理效應,回頭一定要仔細查一查。

慎行不為所動,手上慢條斯理地拆開牛奶的包裝,插上吸管後遞給她道,“喝吧,正餐之前不要肖想朕的辣條了。”

敏知憤憤地接過牛奶,兩三口喝完後扔了包裝靠窗假寐,一副被氣到了並且不願意說話的樣子。

慎行知道她是真困,昨晚兩人商量到深夜才去睡覺,敏知作為一個作息還勉強算正常的人,熬夜經驗肯定沒有他多,此刻會覺得困是正常的。

慎行歪過頭,觀察著她的睡姿。

物理學上講,她的這個姿勢是不可能在睡著狀態下保持很長時間的,這顆小腦袋應該隨時都會倒到他的肩膀上來。所以慎行心裏默念:靠上來,靠上來,靠上來……

與此同時,裝睡裝得很辛苦的敏知內心狂呼:不要倒,不要倒,不要倒……

這種局麵,物理學上叫做靜止,化學上叫做平衡,裏叫做兩個傻子的尷尬。

五個小時後,古都長安。

秦子霽眼光不錯,長安確實風景獨美。

在旅店安頓下來之後,慎行和敏知決定先去逛古城牆和鍾鼓樓。漸寒的秋色裏,居然還有很多老人小孩在城牆邊聚堆鍛煉玩鬧,敏知本來以為這種時候這種天氣,這樣的古跡會是淒清少人的,結果恰恰相反。一群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好奇地敲打著牆壁,正巧趕上一群中學生誌願者做講解,敏知慎行二人也就跟著聽了一耳朵,感覺自己沒花錢就聽到了導遊講解,賺了賺了。

與那群嘰嘰喳喳的學生分散後,慎行和敏知走走停停,繞著城牆根兒散步,不知不覺居然玩到很晚。人群逐漸散去,剩下幾個搬著小凳子聊天的閑人和一個吹簫的老人,他吹的曲子也不知道是什麼名字,哀怨豔婉,硬生生讓人心中升起幾分與夜色相符的濕意。

敏知聽見了這簫聲,忽然很想家:“也不知道我媽怎麼樣了,過兩天我得回老家一趟。”

“你很久沒有回去了嗎?”

“是的。”瞧見慎行不解的神色,敏知苦笑著解釋,“不是我不願意回去,是我媽她不要我回去。她寧可自己大包小包地從老家過來看我,也不要我從工作上分心。”也不知道母親為什麼就認為回家就會讓她分心——雖然事實如此沒錯啦,但是敏知還是放心不下,隔三差五就要回去看看。家裏隻剩一定要守在老家不肯出來的媽媽一個人,她一定很不容易。

“這樣啊。”慎行了然,“那你是不是要從長安直接回老家?這樣更方便嘛。”

敏知一笑,“嗯,也更近。”她抬頭望向遠處那一抹鑲了金邊的藍,感歎道,“世界諸般色相,小的時候覺得絢爛神奇,想象裏麵藏著無數個秘密。長大以後學了散射反射,秘密全被揭開,反倒覺得沒有什麼吸引力了。可現在一看,美的東西仍舊是美,就算失去了那一層神秘感,知道了圖像成於視網膜上,色覺生於腦神經裏,但我還是覺得它好看。”

慎行笑道,“這話說得還挺有哲學味道。”他想了半晌,“物理學就是要看清這世上諸般表象之下的邏輯,現象的神秘感也正是促使我們去追求真理的理由之一。所以玩物理的人要邏輯與美學兼得才是上乘,就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