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盞燈製作得非常粗糙,不過卻很紮實,有些地方還有斑斑紅點,仿佛是血痕一樣。燈的底部有一根長長的絲線,上麵係著一燈信。
朱墨音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白水穀裏的東西,這樣一個毫無靈氣的古怪燈籠,它是怎麼飛進白水穀的?
從來沒有接觸過外界的朱墨音,好奇地將燈籠底下的信封拿在手裏,重新坐回到花枝上,又將飛起來的孔明燈係在她身旁,這才細細看起那封信來。
那信封上用稚嫩的筆法寫著:凡間小子陸離,求遇仙人親啟。
信的開頭非常孩子氣地問了一句,偶得這封信的是仙女還是仙君,還說什麼仙女的心腸應該要軟一些。朱墨音不由微笑,將那封信仔細看完。
“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為什麼隻有當惡人才能生存,普通人就隻能受苦?”男孩信裏的話極其憤懣,就好像在罵蒼天無眼一樣。原來寫信的是一個俗世界才八歲的男孩,信上提到他家早前祖上也是殷實之家,後因爹爹被人陷害抑鬱早逝,隻剩下孤兒寡母相依為命。
如今母親又重病在床,為了母親的醫藥費,他小小年紀受盡世態炎涼。
當陸離求到城裏的醫館,聽裏麵的坐診大夫說,要一百兩銀子才能治好他娘的病,這讓家裏一貧如洗的他心生絕望。好在他聽人說,隻要采到山中靈芝,一株就值一百兩。因此,隻帶了簡單的幹糧和水,還有一把破柴刀的陸離,小小的肩膀背著一個破舊的小背簍,就這樣一個人進山了。
誰曾想天無絕人之路,他進山的那幾日,雖一路擔驚受怕,卻一路上既沒有碰到豺狼虎豹,也沒有迷路受傷。因他個頭小,很多崎嶇的山道他都可以找小路鑽進去,一路披荊斬棘,專門往一些偏僻的地方鑽,竟意外讓他發現了一棵長明樹。
長明樹朱墨音是知道的,它的樹液如油,用來作燈油的話,一小盞就可燒至半年不熄,才有了“長明”這個名字。
且它燃燒出來的香味能靜氣凝神,是修真界常用的香料。好在陸離也認出了長明樹,不過他隻知道這種樹的樹液很值錢。他當時欣喜若狂,這可比靈芝值錢多了,當即他將水囊中的水全部倒掉,用柴刀使出渾身力氣,在長明樹的樹幹上狠狠砍了一刀,再用水囊去接從裏麵滲出來的樹液。
當他從山裏回來時,他所住村莊裏的人都以為他死在山裏了,他重病的老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而他臨走時明明托付過隔壁的羅大嬸幫忙照顧,等他摘了靈芝後一定會重謝她的。
此時他顧不上找羅大嬸理論,又饑又渴又累的他來不及喝上一口水,就匆匆用家裏唯一值錢的板車,將他的娘一步一步拉到城裏,瘦小的肩膀上全是血痕。他先找了一家專收奇珍異寶的奇珍閣,將他水囊中的長明樹液遞給掌櫃的看。
那掌櫃見他衣衫襤褸,門外又停了一個病人,知道他急缺錢用。本來能賣一千兩的長明樹液,生生隻給了他一百兩。
陸離這些年在市井摸爬滾打,深知那掌櫃的坑他,但想著一百兩也夠他娘看病了,現在時間緊迫,也不多計較拿了銀子就走。
等他靠著心中的那股意念,終於將他娘帶到了醫館,並奉上一百兩銀子時,那當時坐診的大夫卻告訴他說,他的娘早就無藥可救,當時向他要一百兩,不過是見他小小年紀家境貧寒,又纏人得緊,才故意誆他的罷了。
陸離聽明白大夫的意思後,隻覺兩耳嗡嗡作響,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過來時,外麵還是正午,不過煮藥的藥童告訴他,他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一直用人參片吊著才救過來。因為他的體質實在太虛了,才會暈倒。而他的娘,也由先前那位大夫診治了,不過也就是多拖延些時日罷了。
醫館到底是治病救人的地方,這樣做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雖然還是收了他六十兩銀子。
陸離拉著板車走在人來人往的鬧市之中,隻覺得天大地大,人人都麵目可憎,沒有一個人對他是善意的。他回頭再看看自己的娘,頭發淩亂麵色慘白,似乎隨時都可能沒有呼吸。
他強忍淚水,正要帶著他娘出城之時,奇珍閣的掌櫃帶小廝找到了他,問他手裏還有沒有長明樹液,他們可以再給陸離一大筆銀子。陸離搖頭,他還要銀子做什麼?
那掌櫃善會察言觀色,當即告訴陸離說,在冰原之上極西之地,有仙人在此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