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煙望著眼前正兀自悠閑飲茶的顧傾城,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她沒理由來找自己,因為她和她的生活並沒有太多的交集,說到底,隻一個慕連城。那麼如今她的突然到訪,便決然是跟慕連城有關的。此刻的霍南煙是矛盾的,她既想聽見他的消息,又不想過多地表現出這份期待,知道與不知道於她而言都是一種折磨,這份折磨使得她的神情顯得過於局促,這一切卻偏生都被顧傾城看在眼裏。
顧傾城放下手中的茶杯,開口道:“我沒有太多時間,若非沒有更好的辦法,你知,我絕不會前來求你。”這話生硬,卻的確是這個道理。
聽聞顧傾城這樣開口,霍南煙的心緒反而沉澱了下來,繼而平靜地望著她,聽她繼續開口道:“連城有危險。”
“不要跟我說,這與你無關。”在霍南煙開口之前,顧傾城率先搶白道,“我說過,若非無路可走,我不會前來求你。是我求你,不是他。你可以以此來要挾我一些什麼,將這當做是一場交易,如果你願意。”
霍南煙聞言冷笑,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交易?”她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在顧傾城的身上,“姑娘以為,我還有什麼是需要用交易來換取的麼?”
“當然有,”顧傾城笑,“因為你的人生都是一場交易,不論你需不需要,你都不得不繼續。”
“你……”霍南煙怒視著顧傾城,半晌漸漸平靜下來,開口道:“你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顧傾城答道:“我來找你救命,救慕連城的命!”
“你若是還念舊情,便按我說的去做,想辦法絆住東方烈的腳步,讓他不要去將軍府探望連城。就是這麼簡單。對你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霍南煙並沒有故作謙虛地否定,相反隻是笑著搖了搖頭,而顧傾城卻在那笑容中尋找到了一絲苦澀。
“他究竟是有怎樣的魔力,竟然這麼多世間難尋的女子為他傾情,甚至不惜要委曲求全,也還是要拚盡全力護他周全?難道,這便是前世積攢來的宿命麼!”
顧傾城聽著霍南煙的話,竟在一瞬間引起了共鳴,她低下頭搖了搖頭,然後望進霍南煙的眼睛:“那就讓他今世欠我們多一點吧,來世,便讓他傾盡全力委曲求全地來還!”
霍南煙聞言望向顧傾城,微微的呆愣之後,便是了然的笑聲。二人相視而笑,竟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笑聲一罷,霍南煙的神色漸漸認真起來,她望著對麵的顧傾城,緩緩開口道:“我隻問一個問題。”
“請講。”
“沒有我他會死麼?”
“是。”顧傾城語氣肯定,即便是再不願意承認,此刻隻有霍南煙能夠救他。
“好。我答應你。”霍南煙站起身,望向窗外,語氣之堅決,將顧傾城心裏最重的大石擊碎在地,那一刻顧傾城的心裏出現了一種泰然,仿佛是一切都已塵埃落定的安穩。她看著她望向窗外的側臉,美麗,妖嬈,卻含著一種說不出的決絕。
大抵便是這份決絕成就了她如今的這一切。
顧傾城起身告辭,是時候回去準備了。
顧傾城離去後,笙墨上前略顯焦急地望向霍南煙:“小姐,時辰不早了,王上馬上便要下朝了!”
霍南煙轉頭望著臉上神色急切的笙墨,笑著開口道:“你呀,一顆心還是拴在你家主子身上,生怕我誤了事兒是不是!”
笙墨聞言趕忙辯白道:“小姐,你又來,笙墨已經是小姐的人了,隻是,隻是少將軍他……”
“好了好了,沒時間聽你解釋了,不然恐怕當真要誤事了!”
聽聞霍南煙這樣說,笙墨長出了一口氣,趕忙道:“小姐,我們這是要出門麼?”
霍南煙點頭:“好久沒去喂過臨漪河裏的錦鯉了。”
笙墨扶著霍南煙來到臨漪河畔,接過笙墨手中的魚食,輕輕地撒到河中,看著聚集在腳邊的叢叢錦鯉,轉頭朝笙墨笑道:“若你是我,能用什麼招數留住東方烈?”
笙墨聞言一愣,但霍南煙似乎並未想要聽她回答,她理了理裙擺的褶皺,垂下眼瞼輕笑著開口:“除卻這皮囊,我當真是一無所有,那便,物盡其用吧。”話音剛落,笙墨隻覺眼前紅影一閃,霍南煙便縱身跳入水中。
笙墨大驚,頓時高聲尖叫道:“快來人啊,夏姬夫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