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蘇生咬著牙,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她是我的!你讓開!”
“你的?她的人,她的命魂,她的頭發絲兒都是我的。與你有何相幹?我才要叫你把她還給我!……她穿嫁衣之時,新郎不是我,如今,我不能為她著紅裳,卻隻能為她披喪衣,而你作為她名義上的丈夫卻對她刀劍相向,你說她是你的?嗬,她願意嗎?”
沐蘇生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穆然想起她那日說,要問孟婆討碗湯,徹徹底底將他忘幹淨,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就在他稍作猶豫的片刻,王上做了個手勢,一旁的幾個侍衛猛地上前把畫師摁倒在地。
畫師匍匐在地上,使勁掙紮著,“沐蘇生!你別讓她恨你!”
沐蘇生的胸口隱隱作痛,一邊是將自己從小拉扯大的老太太,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一邊是不知何時已然霸占了他心裏的一個角落讓他思及就痛,虧欠太多愛恨不得的女子,哪一邊都讓他難以取舍!
刀子脫手而出,“咣當”掉落在地。
“還請王上看在往日的情麵上,另請他人來……剖心吧,臣……臣做不到!”
王上上前一巴掌摑在沐蘇生的臉上,“廢物!你可要仔細想清楚!你是決定用你的岐黃之術來輔佐本王,還是想讓本王以你全家的性命來為你陪葬?!”
智遠方丈也在一旁勸解道:“沐施主就想開點吧,她已經死了,剖心也無關痛癢,況且她的心可是能救回王上的一條性命啊!若是任由她的心留在體內,也隻能是隨她長埋地下,那王上才是真的藥石無靈……”
白弄玉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你這個妖僧!休要再蠱惑人心!我白家三代侍君,從未聽過什麼食心肝能延年益壽的妖法!你不過是仗著披了一件袈裟就在這裏胡言亂語!”
“好了!不要說了!既是一件能救人的好事,且救的還是她的生父,我想,她也是願意的……”
沐蘇生將刀子重新拿起,眼前不斷浮現她死前那絕望的眼神,她應該對自己很失望吧?
對不起,沐粟粟,你不要恨我,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傾盡所有來還我今生欠下的債。
白弄玉看著沐蘇生將刀子剜進她的心裏,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不停地叫罵著,直至昏厥。“走狗!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不配!你配不上她的喜歡!毒夫!”
剖心的儀式結束了,國師立頭等功,相府保住了。
本應該歡慶的相府卻是死氣沉沉,是夜,沐蘇生躺在床上頭疼欲裂,腦海中一直有個模糊的影子,閉上眼睛全是粟粟的身影。
他起身找酒,不知不覺走到那個涼亭子裏,也是在這個涼亭裏他第一次看到白弄玉抱著沐粟粟。而此刻白弄玉在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他走過去奪過白弄玉的酒壇猛地灌了起來。他沒醉!他越喝越清醒!他終於明白自己和白弄玉一樣,他不是不喜歡那個叫沐粟粟的丫頭,隻是這喜歡早已埋藏在心底最深處,讓他誤以為是習慣。
終於知道為什麼那次他看到她和已廢國師夫人一起掉入水中,他會那般奮不顧身的跳下去!為何他會時常去凜月兒房裏?為何王上賜婚的時候他並不是很生氣,卻在看到她和白弄玉相視一笑的時候會有那麼大的怒火?為何看到她奪門而出後,心裏為何會是那般失落?為何侍衛稟報她回來時,他會是那般欣喜,卻在看到她乖巧的跪在地上求人原諒時,他的心會猛地一顫?
為何得知她偷走了圖時會是那麼震怒!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身影!是的他喜歡那個身影,一直都喜歡。
隻是世俗綱常裏,讓他錯誤的以為他堂堂一國師,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粗使丫鬟呢!
腦海中她的身影一直都是那麼清晰,他緩緩的站起來,舉起酒壇喃喃的說道:“我喜歡沐粟粟!一直都喜歡!”
說著舉起酒壇猛地灌了下去。是的!他喜歡!一直都喜歡!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棲枝派來的奸細,他喜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