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望土木堡 中(2 / 2)

孫清揚驚疑,“可是,按玄武大人所說,文官做為既得利益集團,應該回避戰事,但這一場戰役,文官戰死亦不在少數啊?”

玄武虎目含淚,“一來,並非所有的文官都卷在此事之中,總有猶存風骨之人,二來,此事最大得利者,是留守的官員和地方勢力,三來,文武職責不同,武將戰敗,即使是戰死,亦為人詬病,得不到獎賞,而文人不同,文人戰死沙場,不管因何種原因而死,都會文史流芳,得到嘉獎。”

玄武又例舉了當年淇國公丘福,就曾因打敗仗戰死,被永樂帝奪爵抄家,家人發配海南之事,來說明同樣是戰镄,武將與文官得到的不同待遇。

“因為此事牽連太大,加之所有的記載,均出自文臣,以至於臣找不到真憑實據,隻能就種種跡象分析,太後也隻能憑臣對這種種荒唐之處的分析來選擇信與不信。隻是,文人黨爭,就會因其所代表的地方利益、集團利益,置國家利益於不顧,而正因為曆史是由文人執筆書寫的,往往他們就占據了道德的製高點,這也是王振承擔了土木堡之變所有過錯的原因。”

玄武語氣頓了頓,破釜沉舟說道:“昨日,他們能夠在朝堂之上,不顧主事太監金英傳旨令百官退去,將王振一黨的內侍馬順揪出痛打至死,把王振的侄兒,錦衣衛指揮王山捉住,拉回跪在朝堂下麵,唾口大罵。令朝野成了鬥毆場和鬧市,全不顧禮儀和秩序,郕王幾度欲退朝回宮都欲罷不能。他們能用為國家社稷之名,逼迫郕王下令誅滅王振族屬,褒獎並勸勉百官回衙做事,群臣無旨打死馬順不予追論後才拜謝而出……隻怕,他日就能逼宮,要您懿旨改立皇上。”

孫清揚仍有些將信將疑,“玄武大人過慮了吧,這天下尚是朱家的天下,君王豈能被哪個臣子左右?”

董夫人卻道:“我的兒,你就聽玄武大人的勸吧,雲實偷偷叫人告訴我,有人到郕王府邸,說為了杜絕也先視皇上為奇貨可居,就必須另立新帝,而皇太子年幼,不足為帝,勸他兄終弟及,被郕王堅拒,所以今天我才會進宮來勸你。”

孫清揚頓足道:“母親,這樣的大事情,您為何遲遲不說,要拖到現在?”

董夫人苦笑,“我一開始說,你會信嗎?就是現在,隻怕你仍然是半信半疑。”

孫清揚長歎,“如今哀家方才明白,當年太皇太後欲改立襄王即位的原因,帝幼臣強,確有大患。雖說國之安危,萬民福祉重於人君上皇。非常之期,應以大局為重。如果真是到了那一步,立郕王為帝,倒也比皇太子更合適。隻是,到了那一步,皇上怎麼辦?他豈不是回不來了?”想到自己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孫清揚不禁淚盈於睫。

做為這個國家的太後,她應該以國家為重,以萬民為先,但做為母親,什麼也比不上她的孩子要緊。

董夫人卻道:“什麼合適?兄終弟及,那是在皇上無子的情況下,如今有皇太子在,他們就攛掇郕王,分明是居心叵測。太後不知,變故之後,也先曾將皇上送回,到宣城、大同等地索要錢財,各府均借口擔心也先攻城,閉門不納,這分明就是打著另立新君之意,縱然立新君,也該立皇太子,皇太子即位,太後如同先前太皇太後一般臨朝,必定會千方百計迎還皇上,若改立郕王,分明就是不想救皇上回來,這和當初太皇太後欲立襄王的初衷完全不同。”

孫清揚如夢方醒,垂淚而泣,“他們這樣做,分明就是要置皇上於死地啊,玄武大人,依你之見,如今之計,應當如何?”

玄武沉聲道:“太後不用擔心,也先如今視皇上奇貨可居,待他甚為恭敬,若是改立新君,斷了他的念想,說不準給些金銀就能贖還。襄王當年能推卻太皇太後欲立他為帝的旨意,就說明他對權勢並無眷戀,當初太皇太後欲改立他,也正是因為他的才學及治國經略頗有先皇之風,以臣之見,太後您不如與他共謀,若真是到了那一步,立襄王為帝,這樣等皇上迎還之後,襄王定能夠還位於皇上。”

孫清揚連道好策,急急修書,命玄武轉與襄王。

然而,憑她們幾人之力,如何能夠擋得住滾滾洪流!八月二十九日,未等襄王書信回還,留守的群臣就逼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