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汎沒有接腔,呼吸有些不穩了。
他思緒被蘇青青牽引著,是啊,韓景天說得對,下雨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帶傘,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淋濕……天快黑了,她一個人走在荒涼的路上,會不會遇到動機不良的人……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雨刷一下一下地劃動。
擋風玻璃上,清晰、模糊,清晰、模糊……
重重疊疊的,就像此刻程汎的心緒,有深深的怨恨,也有隱隱的擔憂。
“景天,回去。”
終於,程汎低沉的嗓音響起,依舊是淡涼的,沒有溫度的。
但韓景天卻聽出了關懷的意味。
“好。”
他答得挺高興,至少證明老大不是那種無情冷漠的人。
程汎不再說話,側頭望著迷茫的窗外,搭在膝蓋上的雙手,手指交纏合在一起,緊緊的,像是握緊著什麼。
該死,為什麼還要擔心她?
她是生是死關他什麼事?
她都已經是別人的妻子,根本就輪不到他關心!
汽車調頭沿原路開去,大概10分鍾後,白茫茫的雨霧中,能看到路邊有一個孤單的女子身影,仔細一看,不是蘇青青是誰?
她沒有帶傘,躲在一棵大樹下,縮著身子,雙手把手袋放在頭上,探頭左右張望。
一眼瞧過去,她的衣服已經濕了,粘在身上。雖然有手袋擋了些雨,但是頭發也濕漉漉的,搭在額頭上,臉上布滿了焦灼,狼狽不堪。
程汎心裏某個位置被扯動一下,有隱隱的痛。
“景天,調頭,接上她。”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間,雨中駛來一台黑色雪佛蘭,停在蘇青青身邊。
開車的人跑下來,是個身材修長的短發年輕男子,跑到她身邊,打開雨傘,舉在她頭上,並很自然地伸出手摟住她的肩膀。
事情太出人意料了,連韓景天也看得怔了怔,瞧兩人親昵的神態,莫非是她的丈夫……
他急忙轉頭看著程汎,隻見程汎一言不發地盯著眼前這一幕,淩厲陰鬱的黑眸,看不到底。
那男子對著蘇青青說了幾句,隔得遠,聽不清說什麼。
但蘇青青伸了手在臉上抹一下,似乎在哭訴,然後將頭俯在男子的胸膛。
那男子便輕輕地拍了拍她背,似是在安慰她,還替她拂去額邊的濕發,跟著就替她拉開車副駕駛座的門。
這動作溫柔、自然、寵溺,如果不是蘇青青的丈夫,韓景天打死也不相信!
他心裏無比惋惜,蘇青青和老大,本來就情投意合,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就分開。
現在,一個結婚了,另外一個不止結婚,還有了小孩。
隻能說,情深緣淺啊。
程明默默地看著那台雪佛蘭消失在雨霧中,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目光更是陰森凜凜。
“開車。”
他冷冷地說,剛才那一幕好像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聲音一貫的平穩冷冽,聽不到半分情緒波動。
“上班時候都要你跑出來接我,沒打擾你工作吧?”蘇青青上車後,用幹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不是我說你的,你要省錢也不能這樣省啊,下雨天,你竟然想步行回家?老姐!”
蘇陽陽的語氣中帶著點責怪。
這是她的弟弟,小她五歲的蘇陽陽,大學畢業兩年,在一家公司做IT維護。
“別說了,總之今天就是倒黴。”她今天確實倒黴,先被扔水裏,又被扔下車,程汎做這些動作時,沒有一丁點的溫情,活像惡魔撒旦。
蘇青青想起來就打個寒顫,他怎麼變了一個人似了?還是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隻不過以前他掩飾得很好,沒發現而已?不過無論怎麼樣,分開五年,什麼東西都改變了,包括一個人的性情。
“那鵬鵬呢?”
“我叫媽去接了。”
“那今晚回家吃飯吧。”
“……嗯。”蘇青青猶豫一下,最後答應了。
“老姐,其實你可以搬回來跟我們住,何必在外麵單獨租一間房子。既要花錢,又沒有人幫你帶鵬鵬,搞得你每天為了接送他上幼兒園像打仗一樣,何必那麼辛苦?”蘇陽陽雖然開著車,但說這番話也是斟酌過的。
“你不懂的。媽這個人,很囉嗦啊,整天在我耳邊依依哦哦要我再找個男朋友,要趕緊建立一頭家,說鵬鵬不能沒有爸爸,說外麵的三姑六婆在看我們家的笑話,說我離婚丟他們臉,唉,天天都依依哦哦像唐僧一般,我怎麼受得了,所以就搬出來住,耳朵清淨咯。再說,搬出來住不就給我一個私人空間找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