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程明差點要揪住醫生的衣服追問。

“病人,走了。”醫生害怕家屬激動悲慟,還補了一句:“走得很安詳。”

程明心髒突然一窒,呼吸有幾秒的停止,悲痛隨即蔓延全身。

“爸……”他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痛苦無法抑製,一拳狠狠地打在牆上,皮膚磨損出血都渾然不覺。

“老公啊……”趙倩拖長聲音,哭了起來。

“老爺…”韓豪聲音嗚咽。

“董事長……”蘇兆祥呼天搶地。

三天的吊唁儀式後,程遠山隨即安葬在城郊的墓園。

關錦繡因為丈夫去世血壓又飆高,隻能繼續在醫院靜養,喪失的事情由程明操辦。

下葬的那天,天空居然飄起雨絲,仿佛是為逝去的人嗚咽哀痛。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程明仍然站在墓碑前,一動不動。

年輕時不懂事,以為有的是時間,可以任性地跟最親的人鬥氣,可以為爭一口氣,多年來不聞不問,因為天真地相信,親人永遠地都會站在原地等著自己。

卻從來沒有想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個人會蒼老,會衰退。

命運是最無情最難以捉摸的,它輕易就奪走你最寶貴的東西。

現在,最親的那個人已經離開,自己想回原地卻發覺,隔著時光的隧道,明明親人就在麵前,卻已經夠不著,碰不到。

世界上最痛苦的是,子欲養而親不在。

程明抬起頭,看著陰沉的天空,雨絲無聲地飄下來,落在臉上,冰涼入骨。

他的淚水洶湧不止。

爸,對不起,我錯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會叛逆,一定不會跟你拌嘴,更加不會頭也不回地離家而去。

這時,褲袋裏的手機在震動著。

程明沒有理會。

在這個情緒低落的時候,他壓根不願跟任何人接觸。

隻是這個打電話的人很倔強。

手機頻繁地震動著,讓程明掠過一絲厭煩。

他呼口氣,掏出手機,發現來電顯示是:蘇青青。

他臉色有一絲動容,然而,思索兩秒後,他直接把電話掐滅。

此刻的他,對於情愛完全沒有興趣。

即使是對於蘇青青。

他幽冷的眼眸凝望迷蒙的遠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心如鐵石般堅硬冰冷。

蘇青青,從你沉默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恨上你了。

我一定要讓你後悔當初的選擇!

“少爺,請節哀。”

他浸在激烈尖銳的情緒中,一把雨傘無聲地遮住頭頂的雨絲,身後傳來韓豪的聲音。

“豪叔,這些年來,我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傷透我爸的心?”

程明緊握的拳頭緩緩放鬆,半刻的思緒飄忽後,人又回過神來,嗓音沙啞低沉,充滿著傷痛悔恨。

韓豪歎口氣說:“少爺,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誰對誰錯追究已經沒有意義。但是你去了南方工作,老爺知道你勤勤懇懇、認真恪守,甚至放下身段,吃苦耐煩,像換個人似的,他十分欣慰,言談中充滿著驕傲和自豪。”

程明的呼吸加重,身體微微發抖,在極力控製著翻湧的情緒。

“少爺,”韓豪猶豫一下,帶著些遲疑說:“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我剛才看見趙倩跟一幫律師接觸,好像提到遺囑財產的事。趙倩手段毒辣,你一直在外,不清楚集團內部情況,我怕她會在財產分割上做手腳。”

程明心下一凜,他離家太久,剛剛回來,沒有根基人脈,也不了解集團運作。如果趙倩真要做手腳,或者強行把集團霸占,他完全束手無策。

正在思量著,韓豪電話響起。

他接了:“二太太,您找我?”

程明聽見是趙倩打來的電話,目光一凝。

“是,知道。”

韓豪掛了電話,對程明說:“少爺,趙倩叫你現在去集團會議室。”

“有沒有說什麼事情?”

“她說,律師要宣布老爺的遺囑,需要你在場。”

這邊父親才下葬,那邊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奪取財產,這女人的自私涼薄非同常人。

程明臉上肌肉輕微扯動,眼裏浮起一抹陰冷。

終於要來了。

平常在電視劇上演的豪門爭產案,沒想到活生生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父親的遺囑是怎麼分配。

但現在那個女人把持著局麵,估計情形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