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情書

文/華清?

不要太早地相信任何的甜言蜜語,不管那些話語是出於善意或是惡意,對你都沒有絲毫的好處。果實要成熟了以後才會香甜,幸福也是一樣。

——席慕容

校園的早戀比龍卷風還猛烈,連班裏的幾個尖子生也被卷進去,成績一落千丈。找他們談話,沒收斂幾天,月還沒上柳梢頭,他們已在柳樹下卿卿我我了。這樣下去肯定會影響高考,真叫人頭痛。

“你們想聽這封情書的故事嗎?”我揚揚手裏的情書,全班學生都說想。

這是我和你們在一樣年紀時發生的故事。

“柳芳,今晚我在悠然亭等你。”紙條是用英文寫的,我接過陶林從圓桌下傳過來的紙條,臉紅了。全班男生中我唯一愛慕的就是他。在班裏,學習成績不是他第一,就是我第一。

我和陶林不可救藥地墮入情網,老師上課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進去。我們最盼望到“英語小組”學習,因為這樣就可以麵對麵地看著對方。

有一次模擬考試,我們都考得一塌糊塗。班主任黎老師找我們談話,“你們都是我最喜愛的學生,這樣下去別說重點大學,就是中專都考不上。好好總結成績滑坡的原因!”我和陶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聲。

“柳芳你最近神情恍惚,是不是也早戀了?”黎老師單獨找我談話。我連忙否認。“不是最好了,別像班裏有些同學那樣早戀,我們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陶林突然轉學了,我想問他為什麼,又不知去哪裏找他。心裏老是糾結著,腦海裏總是浮現他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他空蕩蕩的座位,我的心也變得空空蕩蕩的。

月考,我跌到三十名以後。

陶林來信了,約我到悠然亭見麵,我早早就到那裏等,從月升等到月落,仍不見他的影子。恰好,黎老師和師母散步經過這裏,我躲避不及。

他問我為什麼會在悠然亭?我謊稱心情不好,出來散散心。“快回去吧,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地在這裏很危險。其他的別想那麼多,好好讀書,考上大學,你母親供你讀書不容易。”一想起在那幾畝薄田扒食的寡母,我潸然淚下。

“今天的班會課,我跟大家談情說愛好不好?我先讀封情書。”第二天的班會課上黎老師說,同學們一聽有情書聽,頓時精神亢奮,連連說好。

“那天約你到悠然亭見麵失約了,你心裏一定很難受吧?真對不起。我父母說得對,我們都是中學生,現在的任務就是學習,考上大學。人生雖然很漫長,但最緊要的隻有這幾步。我們現在正處於人生的關鍵時期,這步不能走錯。談情說愛那是將來的事,親愛的同學,讓我們暫時忘記彼此,投身到火熱的學習中去吧,讓我們相約在美麗的大學校園。”老師還沒讀完信,有些同學就在下麵起哄:“誰寫的?寫給誰的?”

黎老師目光巡視全班同學,然後落在我身上。我趕快低下頭,心“怦怦”直跳。這封信無疑是陶林寫給我的,怎麼會落在黎老師手裏?天啊,如果他說出信是寫給我的,我還有臉在班裏呆嗎?

“這封信是誰寫給誰的並不重要,你們也別追問。你們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男生女生之間有朦朧的好感,老師理解。但是你們還不懂得什麼叫真正的愛情,你們還不是談戀愛的時候。記住這個同學說的話:暫時忘記彼此,投身到火熱的學習中去吧!同學們,你們的愛情之花不應該盛開在中學校園,將來綻放在大學校園吧!”黎老師說完,目光又落在我身上。

我從此專心致誌學習,不再胡思亂想了。

考上大學後,媽說那兩隻公雞送給黎老師補補身子吧。

“你也在?”沒想到在黎老師家會見到陶林,他瘦多了,人也成熟多了。

“嗯,爸說我考上大學了,過來謝謝黎老師。”陶林停頓一下,說:“也應該感謝你,多虧了你那封信,要不我肯定無緣問鼎大學。”

哪封信?我沒有寫過信給你啊!但陶林把信的內容倒背如流。天啊,這不是黎老師在班裏讀的那封情書嗎?這是怎麼回事?

“哈哈,你們都想知道原因吧?我也想找個機會給你們說清楚呢。”黎老師不知什麼時候回到家了。

黎老師說,他早從我們的眼神中看出異常,可找我們談話我們又不肯承認戀情,最要命的是兩人成績滑坡得都很厲害。他找到陶林父親。“要把他們分開。”陶父很快把陶林轉到他所在的學校。

一次他發現陶林寫信約我出來,便把這事告訴黎老師。“信讓他寄給柳芳,我自有安排。”於是,便有了他和黎師母“恰好”經過悠然亭的一幕。當然,陶林是不會出來約會的,他已被父親關了起來。第二天,陶林收到了“情書”,我也在班裏聽到了黎老師念的“情書”。

“是誰寫的?”我和陶林異口同聲地問。

“這還用問嗎?”黎老師眨眨眼。

“老師,那封情書寫得真好,我想知道,你後來和陶林結婚了嗎?”有學生問。

“大學畢業後我們就結了婚,這封情書我們一直收藏在箱子裏,它永遠不會發黃。”

“我的故事講完了。”全班學生鴉雀無聲,那些早戀的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了頭。

選自《語文報》2016年第17期

早戀是正常的,是健康的,我們都曾有過那麼一段日子,沉浸在對異性的好奇中不能自拔。可是早戀卻不一定是正確的,我們必須得明白,在生命的什麼階段就該做什麼樣的事情。如此,生命才不會有遺憾。

要對有些愛不以為然

文/何東?

愛情使人心的憧憬升華到至善之境。

—— 但 丁

與他相遇之時,她初念高一。穿一襲潔白的連衣裙,紮著高高的馬尾,懷抱兩本書從宿舍出來,低頭急急穿過籃球場。和其他同齡的女孩一樣,她羞澀,矜持,不敢抬頭看那些男孩裸露的肩膀,如雨的汗水。

忽然,一個模糊的物體從她的頭頂略過,重重地砸到了幾步之前的地麵上,旋即彈起。這一幕,把瘦弱的她給嚇壞了,直直地站在那兒。正當她不知所措時,一個高大的男孩躍身抱住了它,汗水淋漓的臉上堆滿歉意的微笑。

這個情節怎會如此熟悉?原來,方才正於書中讀到。況且,如此老套的寫法,在那個時代的言情小說裏比比皆是。

後來,她在籃球賽上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他,剛碰麵,雙方就啞然失笑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她顯然不知,他便是學校傳聞裏的“籃球王子”。的確,他的動作迅速,身手矯健,並且,長得頗為清秀,與她在書中讀到的“白麵書生”一般相似。

他向她初次表白的時候,硬把靦腆的她嚇了一跳。盡管她對他並非心存厭惡,可年紀尚輕,她又如此看重學業,怎可能因此犯險?況且,她心裏已早有人居。那個大她三屆,能寫一手好文章的男孩,已把她的心悄然帶走了。

她沒想到,他對她的喜歡,整整保留了三年。三年裏,他讀了無數的書,寫了無數首詩。她剛欲對他答複,錄取通知書就下來了,兩人鬼使神差地被分隔兩地。用火車來算,那該是十幾個小時的距離。

每臨節假,他總會異常節儉一段時日,省出路費,穿越十幾個小時的山水去看她,這令她實為感動。

如此艱難地愛了兩年後,他忽然有些疲憊了,因為身旁出現了一位東北女孩。講好聽的普通話,說很好的英文,體貼至極。後者,比起她一如既往的冷漠的確是勝了一籌,果然,他心動了。

當他們在校園裏第一次牽手時,就有人告訴了她。他不知道,他的學校裏,有幾個她的老同學也在其中。那夜,他們吵得不可開交,電話那頭,她哭得讓人心疼。盡管她知道,他們之間剛開始,並沒有發生什麼。可愛情這東西,誰能容忍它被殘忍割裂,並與人分享?

他不知道,這兩年的時光裏,有多少男孩給她寫過信,打過電話,可都被她一一拒絕了。原因很簡單,她的心,已被他從那個能寫一手好文章的男孩手中奪了回來,默默隨他而去了。

他終於做出了選擇,還是與初始的她在一起。他安慰道,這個事,在生命裏遲早是要出現的,幸好它出現在了婚前,讓我意識到了你的重要性,並懂得如何珍惜你。為他這話,她把所有的恨意全然放下,繼續著心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愛情。

可她無論再怎麼努力,終究還是無法釋然。每當電視裏一說“東北”這兩個字,或者是其中一個地名,甚至一件小事,都會讓她聯想到自己的愛情,進而傷感不已。掙紮了許久之後,她提出了分手。電話那頭,他愧疚得像個孩子一般,號啕大哭起來。

多年以後,他們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這段曾經遭受磨難的愛情也已淡然平息,幾近雲散。她很愛自己的丈夫,而丈夫也全然知道,她之前曾深愛過兩個男子。

一生中,她完整地經曆了三次愛情,可後者,卻對之前的兩次毫不在乎。她原本以為,這是丈夫的度量,寬容了她。可慢慢明白,這是他經營愛情的一種方式。如此睿智的他,用這種不動聲色的忽視,換來了兩個人的美滿幸福,以及愛情。

一生中,我們不知要經曆幾次愛情,而真正能幸福的,往往隻有一次。那麼,我們就該學會用經營的理念來把握自己的幸福。在得到真愛的同時,還要學會對某些微存幹擾的愛情不以為然。

選自《時代青年·哲思》2009年第3期

我們要經曆無數次愛恨,才能真正明白愛是什麼。好好珍惜那些瘋狂的時光吧,願你到歲月最後,能夠坦然地說:那些男孩教會我生活,那些女孩教會我愛!

沉默的石頭會開花

文/張燕峰?

為著品德而去眷戀一個情人,總是一件很美的事。

——柏拉圖

陽春三月,煦暖的春風照在我身上,暖融融的,就連心頭也沐浴在一片花香氤氳的明媚之中。

蕊兒笑容燦爛,一如鋪天蓋地流瀉的春光,她牽著我的手,小小的身子倚靠在我的身上。我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她那黑瀑般秀美柔順的頭發上,有時又落在她粉嫩的麵頰上,像多情的蝶。

這時,迎麵走來幾個同事,他們笑著問:“蕊兒,你好快樂啊,和誰在一起呢?”

蕊兒臉上的笑意更迷人了,像清澈的湖麵蕩起了一圈圈美麗的漣漪,脆生生地回答:“媽媽。”說完,害羞似的把臉深深地埋在我懷裏,雙臂緊緊地摟住我的腿。

我彎腰,輕輕地把她抱了起來,無限愛憐地輕撫她小小的背。

來這所特教學校工作轉眼已經五年了。

這些孩子都是上帝咬過的蘋果。有的雙耳失聰,總是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迷茫地望著你;有的咿咿呀呀地衝你又吼又喊,卻不能清晰地吐出一個字符;有的智障,任憑你口幹舌燥,千呼萬喚,他卻置若罔聞,一個人兀自沉浸在自己思想的王國裏縱橫馳騁。他們各有殘缺,看著這些孩子,讓你的一顆心總是莫名的疼。

在這些孩子裏,蕊兒格外令人愛憐。她是個患有輕微自閉症的孩子,各項檢測顯示,她有語言功能,卻就是倔強地緊閉雙唇。喉嚨像是被一把生鏽的鐵鎖生生鎖住了一樣,從來不肯吐露一個字。

蕊兒長得很可愛,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像蝴蝶輕盈的翅膀,眸子澄澈明亮,美如天邊閃爍的星子。

於是,我常常帶蕊兒出來散步,在清晨的薄霧中,在夕陽的餘暉裏,或是在雨後的花園裏,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

還記得第一次帶她出來散步的情景。蕊兒溫潤潮濕的小手攥成了拳頭,小臉上的肌肉僵直,繃得緊緊的。頭低低地垂著,隻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整個人就像一隻渾身聳起尖刺的小刺蝟一樣。

從其他教師那裏了解到孩子來這所學校已經三年了,她的爸爸媽媽除了交費之外從來不到學校來看她。我不知道孩子何以如此固執地不肯開口說一句話,讓所有的親人都對她失去了信心。每當看到她那緊閉的雙唇,我的心就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拎起來一般,疼得縮成一團。

風兒輕輕地從林間掠過,青青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我說:“蕊兒,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會說話,你聽到了嗎?竹子在說‘啊,好涼爽啊,我們好舒服!’”

露珠在草葉間滾動,晶瑩剔透,我會說:“蕊兒,聽到了嗎?露珠在說‘快把我收集起來,做成一串美麗的項鏈,掛在這個小姑娘優美的脖子上。’”

經過花圃時,蜜蜂在繁花嫩葉間嚶嚶嗡嗡地鬧,我會說:“蕊兒,聽到了嗎?蜜蜂在唱歌呢,它在唱‘我是一隻小蜜蜂,采集花粉忙又忙。快些釀出好蜜來,送給蕊兒嚐一嚐。’”

原以為蕊兒會高興得笑出聲來,可她嬌嫩的唇仍緊閉著,像極了沙灘上緊緊閉合的河蚌。我沉默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漸漸的,蕊兒與我熟稔起來,每次牽著她的小手散步,她的手指不再緊握,而是緩緩張開,與我十指相扣。有時我會故意撓撓她的手掌心,這時她總會閃到一旁,眼中有隱隱的笑意。

我說:“蕊兒,你今年八歲了吧?像你這樣大的小朋友都能背好多首古詩了,你怎麼就不肯開口說一句話呢?”

一提到說話,蕊兒清澈如水的眸子立刻黯淡下來,蒙了塵一般。

一晃四年過去了,總看到我不厭其煩地與蕊兒絮絮叨叨地說話,同事便悄悄勸道:“不要白費力氣了,那是一塊沉默的石頭。”我搖搖頭,“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蕊兒這塊小小的頑石也會開花的。”

天氣晴好,我又帶著蕊兒來到草地上曬太陽。看見她長長的劉海快要遮蔽住眼睛,我便掏出剪刀輕輕地給她剪頭發。我說:“蕊兒,快聽,你的頭發在說話,它在說‘哇,好舒服啊。’”接下來,我又輕輕地給她剪起了指甲,我說:“蕊兒,你聽,指甲在說話,它在說‘輕一點,輕一點,我怕痛。’”

這時,我注意到蕊兒的臉上浮動著一層從未有過的迷人的光彩。我說:“蕊兒,我知道,你一定想說話。你怎麼就不開口呢?”

蕊兒慌亂而羞澀地望著我,眼中淚光盈盈。我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胸前,一顆小小的心髒竟跳動得異常劇烈,山呼海嘯一般。我滿懷期待地說:“蕊兒,你的心在說話呢,告訴我,它在說什麼?”

突然,始料未及的一幕發生了:蕊兒緊閉的雙唇不可思議地張開了,她熱烈地注視著我,目光中似有萬語千言,眼裏竟湧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

我拚命地壓抑著洶湧的情緒,故意放慢了語速,輕柔地說:“不要怕,醜陋的毛毛蟲要變成美麗的蝴蝶,必須要掙脫蠶繭的束縛,一定也是很痛很痛的。不要怕,蕊兒,你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告訴我,你想說什麼?”

“媽——媽——”蕊兒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抖顫得如同天空中飄搖不定的風箏。

“天哪!你終於開口了。”我激動得喜極而泣,把蕊兒緊緊地擁在懷裏。“媽媽——媽媽——”蕊兒一遍一遍地重複著,聲音一次比一次高,聽得出她在盡情地享受著重生的喜悅。

沉默的石頭會開花。隻要心之所係,情之所至,小小的頑石,也能開出春天芬芳的花。

選自《情感讀本·生命篇》2014年第3期

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沒有什麼能夠抵擋愛的攻勢,如果存在問題那就是時間和持久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