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布估計這傷勢應不輕,待上衣脫了去,她倒抽一口氣,這傷口明顯看得出是鈍器所劈,中間突兀地形成一條深溝,旁邊的肉早已硬死,血則像流水般從裏麵淌下來,甚是駭人。
她拔腿跑到山泉邊,急急忙忙地翻開雜草,尋找著清泉草的影子,找了一會兒沒見到,便氣急敗壞地跑到了更遠的地方,隨手扯了一把臭臭花,這種花也是可以止血的,野外到處可見,隻是效果一般。不管了,先頂著用。
熟練的將臭臭花用絲巾包住,放在石塊上,拿碎石頭輾碎,揉出水汁,攤開,連帶著絲巾,一把捂住傷口,再騰出一隻手,將裙擺扯出一條布塊,繞著他的身體,包紮起來。
“你不像是常做這種事的人。”他說。
“我的父親,每次回來都是弄得渾身傷,在他的身體上記載著大大小小的豐功偉績,所以我努力學著治傷療傷的活兒,希望能幫他一點忙,怎麼樣,是不是還不錯?”她淺笑,雲淡風輕地聊著,似乎在說別人家的事情。
“還不錯,你可以出師了。”
最後打了個結,說:“皮毛而已,這樣還不行的,你傷得太嚴重,又是舊傷,如果有清泉草捂上一捂,興許能堅持半年不會傷口裂開,我早已聞出你身上有清泉草的味道,但是越來越淡了,你應該用完了吧,等會,我摘些其他的草藥摻和著臭臭花,給你輪著捂,明天你還是下山去尋找大夫比較好。”
“清泉草是我師傅地處雲遊四海,苦苦尋來的,每半年他就會拿草藥來為我療傷,估摸時間,也快到了,我師如父,難為他老人家了。”他轉過頭,突然好想仔仔細細端詳她,這樣的女子似夢似幻,像一個仙女出現過來打救他,給他溫情。但是他隻怕這是一種奢望,雖然他很想抓住這道陽光,但是大仇未報,兒女私情隻會變成拖累。
“其實你也很幸福,我挺羨慕你的。”她繞到他跟前,很肯定地說。也許之前她是很害怕他,但是現在她覺得他就是一名受傷的大男孩,惹人心疼惹人憐愛。
“幸福,我會幸福?”像是問她,又像是自嘲般,他冷哼一聲,不敢認同。
“至少你有一個如父的師傅,和一個親手足,無論何時何地都在想念著你,雖然你也失去了不少東西,但你也擁有了更多,譬如這個盤龍寨。還有那一群兄弟,他們以你馬首是瞻,對你肝膽相照,仔細想一想,你擁有的竟比我還多。”狀似喝醋般,說到最後有些小女兒態的撒嬌抱怨。
木賞月心裏像是激起一層浪般,久久不能平靜,從來沒有人對他如此說過,她對幸福的定義平凡得讓人感動。短短幾句話居然一掃他心裏的陰霾。霍然舒暢,仿佛心底的仇恨就似一堆灰塵一樣,一口氣,吹淨了些。
“布布。”他情不自禁地撫上她嬌嫩的臉,掌心的溫潤讓他留戀。
宇文布不著痕跡地閃開,“大哥背部的血已經止住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經曆了一場短暫的婚事,她也變得成熟了、變得敏感,似乎懂得情為何物,徘徊在腦際心間的人,讓她想放也放不下。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陷得這麼深,但是自她對東方望又嗔又癡又怨又愛又恨之時,感情就瘋長起來了,半分由不得自己。
她對木賞月的感覺很熟悉,似乎她本來就有這麼一個大哥,一個像父親一樣頑毅的大哥。
“嗯。”木賞月慢慢地站起來,後背的傷如烈火灼傷般疼痛,他沒有接受她好意的攙扶,他還不至於懦弱到讓她來照顧自己。頓了頓腳步,他示意讓她走在他的前麵。
他不願她走在後頭,一直看著他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