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要自由，也要愛
遇見你之前，畢生追求是自由，遇見你之後，想要愛
01
身後的人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彼此都心裏有數，默契地保持著平衡。
一開始沈知知心裏還有些忐忑，總忘不掉他們的存在，但終生是個擅長帶動氣氛的人，很快就挑起了她的興致。
“知知，你有沒有發現，Y城的整體色調都是淡淡的米黃色？”他問她。
牆壁和地麵，很多建築的顏色都是淡淡的米黃色。
她看了一圈，果然如此。
“還真是啊。”她仰頭看他，“這也是曆史原因？”
終生笑了笑：“這座城市無一不受曆史影響。不誇張地說，你現在可能就踩在一處千年遺址上。”
“啊？”她跳起來，小辮子在頭頂亂晃。
他伸手輕輕一拽她的小辮子：“據記載，石灰岩與白雲岩是尚存的最古老的建築材料之一。你說，你腳下踩的算不算千年遺址？”
他眼底有笑，緩緩流動。
收斂起肅殺與冷厲之勢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風度翩翩、儀態優雅的世家公子，無人能從他身上看出過往艱難歲月留下的痕跡。
這世上，有人被惡改造、同化，但也有人自惡中走出，獲得新生。
“到了。”就在她出神時，終生說，“這就是老城區十四站路的第一站。”
她抬眼打量四周，所有人都神情肅穆，就連輕佻的孔雀都正經起來。
尊重別人的信仰，並抱有敬畏。在這座城市，你能深切地感受到這種情感。
路上，有人低聲祈禱，有人低聲誦經，聲音如泣，無人喧嘩，打攪這份寧靜和莊重。
老城區就像一個曆經風霜的老人，一身斑駁的印記、溝壑，藏著歲月留下的無數痕跡，千萬年來，人來人往，它背負著所有印記，是個永恒的見證者。
這條路走到頭，他們跟著人群來到一座教堂。
教堂外，她低聲問終生：“你的信仰是什麼？”
他仰頭望著教堂頂，靜默許久，回答她：“愛與自由。”
遇見你之前，畢生追求是自由，遇見你之後，想要愛。
人生若得這兩者，幾近圓滿。
孔雀轉頭看他，淡淡一笑：“說得好。”
要愛與自由。隻是，他的愛已逝去，徒剩自由。
午後的陽光耀眼如金子，整個世界明亮燦爛，而孔雀的笑臉卻在這赤金色的光芒中，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悵然與悲傷。
這是沈知知第一次看見輕佻之下另一個模樣的他。
每個人身上都藏著故事。
教堂裏，燭火搖曳，裏麵坐滿虔誠的基督徒，他們坐在最後一排，跟著大家一起唱讚歌，沉浸在這氣氛之中。
有的時候，沈知知甚至已經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身後還有跟著他們的人。
從教堂出來，他們又陸續去了幾個地方，這座城市曆史底蘊深厚，終生帶著他們，邊走邊講解。他聲音低沉和緩，聽他說故事，實在是難得的享受。
“你比我們大學老師還厲害啊。”她對他越發崇拜了，“如果你去大學教書，估計那些學生得被你迷死。”
不過可惜，他是她的了。想到這裏，她喜滋滋地笑起來。
“教書？”孔雀看她一眼，“你要知道終生完全是各國爭搶的國寶型人才。去教書？暴殄天物！”
比如多克，再比如Seven，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製造出來的。
沈知知重重點頭，第一次迎合孔雀的話：“對，所以我們一定要保護好他！”
終生忍不住笑，到底是誰在保護誰？
“小姑娘人不大口氣倒不小。”他低頭捏著她的鼻子笑話她。
她聽了，踮起腳對著他的臉吐了口氣：“你聞聞，大不大？”
“沈知知，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惡趣味呢！”孔雀搖頭表示鄙視。
沈知知：“哈哈哈哈……”
傍晚，他們在一家餐廳吃飯，借由牆上的反光玻璃，她看見那五個人分成兩組依次進來。
“他們會跟多久？”她低聲問。
終生說：“我們在這裏一天，他們就跟一天。”
“那怎麼辦？”她皺著眉問，“我們怎麼才能甩掉他們？”
孔雀抬頭看終生一眼，兩人對視，默契一笑，複又低下頭。
沈知知仍是十分煩惱的樣子，終生敲了敲她的頭，她仰起臉看他。他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聲說：“快吃，吃飽飯才有力氣跑。”
知知看著終生，見他神色認真，立刻點點頭，拿起勺子埋首於碗中大吃起來。
人是鐵，飯是鋼，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他看著她大口吃飯的模樣，溫柔地笑了笑，真是聽話的小姑娘。
倒是坐在他們斜對麵的那幾人，連吃飯都沒法專心，一雙眼睛時不時掃過來，哪怕一丁點風吹草動，都不敢掉以輕心。
孔雀吃好後，蹺著二郎腿懶散地靠在椅子上，又恢複了輕佻風流的樣子，忽然，他轉過頭，定定看著那幾人，然後挑眉一笑。
沈知知被他笑蒙了，拿著勺子愣了好幾秒。
她回過神來後，看向孔雀：“你幹嗎呢？笑得那麼瘮人，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可不是嗎？你瞧那幾個人，此時連飯都不吃了，小心翼翼又充滿戒備地盯著他們，仿佛隨時準備撲上來。
他笑得瘮人？
孔雀現在已經懶得和她討論審美問題了，冷哼一聲：“你眼神有問題！”說完又補上一句，“吃完沒？你一個女孩兒怎麼那麼能吃呢？從頭吃到尾！”
“吃你家大米了！”沈知知開口嗆回去，“多管閑事！”
“我家大米留著養豬呢。”孔雀湊近她賤兮兮地笑，“你想吃啊？想吃你就說，看在終生的麵兒上，我可以給你留點兒。”
沈知知磨牙霍霍，一隻手抓起叉子，準備在他臉上戳幾個洞出來。
“你倆是屬鬥雞的嗎？”終生輕歎一聲，他伸手拿下沈知知手裏的叉子，握住她的手，溫柔道，“走，我們先出去。剛進來時，我看見對麵有賣花的，我們去買花。”
他哄孩子般的語氣，讓她一下就軟化。知知跟著終生站起來，離開前狠狠瞪一眼孔雀。
他們倆前腳站起來，那幾個人也跟著要起來，隻是動靜略大，惹得服務員注意，以為是要吃霸王餐，於是忙走過去請他們結賬。
而她與終生已經走出餐廳。
孔雀仍舊坐在座位上，慢條斯理地吃甜品。
那邊的人，走出去三個，跟著終生和知知，另外兩個正在結賬。
孔雀吃完最後一塊奶酪，優雅地拿起餐巾擦擦嘴，然後起身離開。與正在結賬的那人擦肩而過時，孔雀腳步有意放慢，轉頭看著他，十分囂張地笑了笑。
孔雀出了門，看見他家隊長正帶著小女朋友在對麵買花，一時間他又覺得心累。逃亡還要談戀愛，隊長現在真是浪漫啊。
終生像是有所感應，轉過身麵朝他的方向，微微一笑。
沈知知一邊挑花一邊仰頭喊他，他隨即低下頭，與她說著什麼。
每當麵對她時，他身上所有的冷淡與堅硬一瞬間全部收斂，化為如清風流水般的溫柔，從身體裏緩緩流露出來。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愛一個人，就該朝夕必爭。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生離死別究竟會在哪一刻降臨。不要在某一天想起那個人，才忽然驚醒，沒有你，餘生再美也是種缺憾。
孔雀笑了笑，胸口卻不可抑製地疼起來，他狠狠地握緊雙手。直到他把情緒壓下去，才抬腳朝馬路對麵走去。
“怎麼沒買？”終生看著沈知知空蕩蕩的雙手問。
“我們又沒有時間和精力養它，為了一時喜歡就看它白白枯萎有點不忍心。不如讓能好好養的人養。”她說。
終生揉了揉她的腦袋，他的壞脾氣小姑娘其實很善良呢。以後，等事情全部解決了，他要為她種一院子的花做補償。
孔雀這回倒對她說的話沒有異議。
“放好了？”終生看向孔雀。
“嗯哼。”他一臉傲嬌，“這種小事還需要問？”
終生笑了笑，調侃他：“要不要給你頒個獎？”
“獎品呢？一般的我可不要。”
沈知知聽著他們倆的對話，不知所雲，伸出小指在終生掌心撓了撓。
終生低下頭，在她耳旁低語幾句，她聽完睜大眼睛，忍不住小聲問：“不會被識破嗎？”
孔雀冷哼：“如果這麼容易識破，我們都死過無數回了！”
瞧他這狂妄的口氣。真不知終生這麼內斂的人，是怎麼教出這樣的隊友的。
沈知知本能地想嗆他幾句，忽然想起了什麼，忙轉頭問他：“所以，你剛才在餐廳是故意對他們笑的？”
“還不算笨嘛。”孔雀說，“本人一般不賣笑，一賣笑就有人要付出代價。”
瞧瞧瞧！一誇就上天，真不愧是孔雀。
傍晚的老城區簡直美得不像話，霞光萬丈，絢爛的火燒雲鋪滿天際，教堂頂端仿佛直入雲層，像是通往天堂的路。
牆壁和道路在晚霞中愈發陳舊、滄桑，看著路上用紗巾包裹著腦袋的女人，感覺像是回到了上一個世紀，街道兩邊的店鋪裏放著許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門口的貓長著一雙碧綠的眼睛，蹲在石頭上懶洋洋地看你一眼，然後發出一聲“喵”的聲音。
行人仍然很多，這是座適合散步的城市。
她戀戀不舍地看著周圍的景色，心裏感歎，真是可惜了。然後，抬頭問終生：“你不是說我們要逃跑嗎？怎麼逃？”
她神經一直緊繃，暗暗發力，隨時準備著。
聞言，終生笑起來，沈知知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抬起頭看他，他眉間攢著光，眼角微微上揚，十分迷人。
原來，一個男人可以笑得這麼好看呢。
她忍不住犯花癡，時至今日，終於能理解達琳的花癡了！
“傻姑娘。”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幹壞事的是他們，我們逃什麼？我們要走也是光明正大地走。”
沈知知疑惑地皺起眉。
終生把胸口的歎息壓下去，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一拉，帶進懷裏，然後低頭在她額頭吻下去。
“再好好逛逛吧。”他說。
真希望趕緊結束這一切，讓她可以不用隨時提心吊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愛一個人，總是盡力想讓她高興一點，再高興一點。
02
最後一抹霞光消失，天完全暗下來後，他們離開街區，在路口攔下一輛車。這是輛最新款的無人駕駛車，他們坐上去，孔雀向智能係統報出地址後，車會自動駕駛。
沈知知回過頭去看，那幾個人也跟著上了車。
終生把她的頭扭回來，溫聲道：“別管他們。”
車從老城區一路開出去，沈知知靠在終生肩上，看窗外的街景。城市的景色漸漸有所變化，老城區被現代化的高樓和霓虹燈取代。
“Y城分老城和新城。”終生解釋，“我們現在到新城區了。”
車大概行駛了半個小時，停在一棟非常氣派豪華的酒店前，係統提示已到目的地後，車門自動打開。
這間酒店沈知知曾在許多旅遊網站上看見過，超五星級的服務水準，硬件軟件都是世界一流，在業內口碑極好，但沒有像其他連鎖酒店一樣遍地開花，全球隻開十五家，是國際影星、超級富豪和一些貴族出門入住的首選。
就在沈知知仰著脖子四處打量時，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開著一輛白色的觀光車從不遠處駛來，停在他們麵前：“晚上好女士、先生，現在我先帶你們去辦理入住手續，隨後會有相關人員為您介紹本店的設施和具體位置。”
“謝謝。”終生說，接著對著沈知知做了個請的手勢，“請。”
沈知知望著他燦爛一笑，利落地跳上車。
身後那幾個人，正低著頭，像是在打電話。
“咦，怎麼不跟了？”她不解。
孔雀嗤笑一聲：“不是不跟，是正在請求支援。”
“請求支援？”
“嗯，這裏需要會員身份和提前預約才可以入住。一般遊客是不接待的。”終生解釋。
“那你是會員咯？”她問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