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昆鶴聞言變色道:“姓雄的,你要怎樣才相信?莫非你以為趙某貪財,劫這鏢銀是為我自己?弟兄們,扯下你們的麵巾來,讓他們看看你們是南陽府人還是我山東之人!”
站在趙昆鶴兩側的蒙麵人答應了一聲:“是!”齊刷刷地扯下麵巾。
眾鏢師一看,果然大多麵熟,都是河南麵孔,有些好似還能不時碰見的,隻可惜個個麵黃肌瘦,幾乎可說皮包骨頭,顯然都是給餓瘦的。
其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趨前說道:“大鏢頭,您還記得我嗎?小人去年家到城裏來,餓得實在沒法了,便偷了麵包鋪幾個包子,卻給麵包老板發現了,揪住說要打死我,恰巧您老人家路過救了我,還給了小人十兩銀子。”
雄威遠聽了,凝目細看,果然有些麵熟,隻聽那少年又道:“大恩人,十兩銀子本夠小人一家過上一段日子的,但後來卻被劉槐農手下汙吏給剝削了去……嗚嗚,後來……我爺爺奶奶都給活活餓死了,爹媽由於好久都沒得吃過米糧和肉,身子弱得不行,往後活不活得了還兩說呢……嗚嗚……”
由於還大年輕,又悲傷喪失親人之痛,這小夥邊說邊流眼淚,幾乎失聲痛哭,令人望著心酸,不勝唏噓……
雄威遠為一錚錚漢子,聽著這些話,看著眼前眾饑民,心情沉重,對麵前少年道:“小夥子,不用怕,那幾兩銀子他剝削了就剝削了,咱還有錢。”
說著,回過頭來對夏文琦道:“文琦老弟,取二百兩銀子出來,分發給這十名弟兄,這位趙大俠也奉上一百兩做為路費吧。”雄威遠一出手就拿出三百兩銀子送人,這在當時物價低廉的年代何其闊綽慷慨。
夏文琦聽了愛動不動,嘟噥道:“總鏢頭,這銀子也未免送得大爽快了吧?這都是咱們拿命掙回來的,要送隻需送給這些苦難兄弟即可,這位趙大俠就用不著了吧?”
雄威遠一揮手,道:“哎,這點銀子算什麼?能交到趙大俠這樣的朋友算咱有緣,不是誰想結交都能結交得到的呢。”
陳浩雲聽得連連點頭,心說不愧是總鏢頭,說話辦事八方風雨,各方的利益麵子都照顧到了,才能做到四海之內皆朋友。也難怪他在盜匪如林的年代,走鏢二十餘年而無失手的記錄,可見在很多情況下,不是武力就能解決的,武力觖決不了時,為人處事的機變通達往往更加行之有效。
夏文琦無耐,隻得取了三百兩銀子出來,拿去分發給趙昆鶴等人。那些饑民見了銀子,有些站著不動,也不說話也不接銀子,有兩三個饑民忍不住就要伸手來接。
趙昆鶴亂發一甩,大喝道:“不要接,這銀子誰也不能要!”那三個饑民嚇得一縮手,失望之極,迷茫的看著他,也不敢說話。
夏文琦冷冷一笑,道:“為何不要?還嫌少麼?得了便宜還賣乖了你,趙跛子,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說罷,憤憤然的將銀子往身後一鏢師身上一塞,嘩啷啷自背後抽出三節棍來,一手持一端,作勢就要打人。
也難怪說跛足煙王脾氣怪,人家客客氣氣跟他說話時他發火,別人發起火來要跟他幹架,他反倒平靜得很,似乎是局外人,麵對夏文琦的挑釁舉動,他卻連看也不看,卻轉對雄威遠微笑道:“雄大鏢頭,莫不成你將趙跛子當作要飯的麼?一百兩銀子就想打發了?”
雄威遠麵露不悅,眼皮抖了一下,沉聲問道:“莫非閣下還嫌少麼?說,你想要多少?”
趙昆鶴也不回答,卻轉問那群饑民:“你們說說看,當初你們請老夫為你們出頭時,是怎麼說的?”
饑民們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的道:“殺貪官,搶髒銀,奪壽禮,救助南陽受苦受難的老百姓!”
趙昆鶴得意一笑,問道:“雄大鏢頭,聽見了沒?弟兄們是怎麼說的?”
雄威遠還沒說話,那個曾受過雄威遠恩惠的小夥道:“趙大俠,雄總鏢頭是好人,咱就不難為他了吧?他原先並不知情,再說他也是奸官治下百姓,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