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時候仍是按原路返回,他再度望進那扇窗子裏,這一回她是醒著的,同樣看著窗外。容顏清麗,果然異常美好。
空氣中彌漫濃濃的梔子花香,宋微然的心髒劇烈的跳動了一下,知道這一眼,即是萬年。
如今想起來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年少青衫,喜歡一個人也是純粹而簡單,不摻雜任何複雜的東西,喜歡就是喜歡了。
自從那場聯賽之後,宋微然越發喜歡沉默了,隻是比起平日的一臉淡漠,嘴角總是若有似無的鉤著笑。
蘇瑞便拿胳膊肘兒撞他:“想什麼呢?你該不會是喜歡上誰了吧?”
至此,一個叫做顧君齊的女生就出現在了生命裏。名字還是輾轉著打聽來的,聽說這女生迷迷糊糊的,在一中卻有很好的人緣。
都說一物降一物,在顧君齊出現之後,蘇瑞覺得這話真不假,那些年宋微然為顧君齊做過太多的傻事。當年他不知道等在校園門口看過她多少回,陪她走了多少次回家的路,暗地裏幫她打發了多少“爛”桃花……就在宋家出現變故的那段日子裏,宋微然的生活天翻地覆,顧及不暇,仍是托他照顧她。
直到顧君齊自以為的那場相遇之後,宋微然才公然出現在她的生命裏。這個女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已愛她良久。
蘇瑞也是打不通宋微然的電話,才急著來家裏找他。並拿備用鑰匙開了門。
樓上樓下靜悄悄的,直到推開臥室的那扇門。
宋微然黑長褲,白襯衣,一絲不苟的躺在床上,體麵得心驚動魄。
蘇瑞一雙腿像灌了鉛似的,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走到床邊,喉結滾動,輕輕的喚他:“微然……”
宋微然略微蜷縮著身體躺在那裏,雙目緊閉。鬆散的額發垂下來,摭住小半張安詳又精致的側顏。這個俊美如浮雕一樣的男人,果然,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允自己狼狽不堪。又怎麼會任人活生生的將他的腦袋劈開。
蘇瑞眼眶發紅,像是一隻困獸,掏出手機的那隻手在微微打顫。他有些不能思考了,隻是任由過往不斷浮現,他們肆意玩鬧的年少時光,就那樣大斷大斷的湧現腦海。
笑聲那樣歡暢,叛逆的時候喜歡打群架,掛了彩也不要緊。那時候無論做什麼心裏都像特別有底,因為好兄弟不離不棄。鮮衣怒馬,馳騁著要到天際去,闖蕩四海,快意人生。即便不宏圖大展,也要做縱橫天地的一匹狼。
那時候從來沒有想過長路漫漫,可能會有人提前下車,不再履行那約定。
手機貼在耳畔,提示著對方的電話已經關機。
蘇瑞遲緩的腦袋慢慢的想起來,顧君齊這個時候可能在飛機上,她已經離開江城了。
握著電話的手指一陣鬆脫,忽然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蘇瑞高大的身體搖晃兩下,最後膝蓋著地,跌跪在了地板上。他看到宋微然攥緊的拳頭,這一回不費吹灰之力就掰開了,掌心裏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那是顧君齊的婚戒。早在十幾年前他就已經為她訂做好了,幾年前終於如願戴在了她的手上。
可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指環,終究沒有徹底栓住一個人。
如今他帶著它離開了,如同是帶走了這十幾年來的愛戀。
還記得你青蔥年紀愛過的那個人嗎?素衣黑發,眼眸清澈,一個微笑就能讓你沉醉不知歸路。
宋微然將是顧君齊此生最大的秘密。
四年後。
又是一年春去夏來,南方的空氣潮濕而粘稠。
顧君齊最討厭的感覺。
寧夏隔著屏幕羨慕不已。
她太懷念祖國了,不論燥熱還是凜冽,反正不管哪一種都有“家”的感覺。
四年前顧君齊搬離江城沒一個星期,寧夏就被派去當駐外記者了。這幾年輾轉去了幾個國家,不論戰爭還是貧瘠,亦或繁盛的流光溢彩,她都已經見識過了。隻是四年來沒有回過一次國,說到底還是有很多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