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個例外 (2)(2 / 3)

有些女人誇講男友的好,那是她拿著放大鏡把男人的好放大了來看的。而如今我舉起放大鏡卻連一個男人也看不到。

然而華彩的放大鏡下終於固定住了那個醜男人,而且修練成正果,每說一句話都升起一團仙氣:“男人醜沒關係,男人又不是用來看的,隻要好用就行。”

我聽得直咂舌:“那麼說你已經用過了?”

我的問題坦白得含蓄,華彩的臉上升起一朵紅霞,啐道:“好不正經!”

“借你吉言。”我哼哈答道,“我隻恨自己以前太正經了,如今隻怕道行太淺,不正經不出什麼新花樣。”

華彩正甜蜜著,所以聽不出我話中的酸味,改口道:“黛強非得回老家舉行婚禮,隻好由他。我今天晚上的車,你明天走就來得及,我在賓館等你。”

女人的彈力真大。以前一百個不願呢,如今下鄉結婚也美滋滋的。我眼冷笑道:“他不會逼著你坐花轎,跨火盆吧?”

“你敢打趣我?等你結婚時看我怎麼報複回去。”

我最怕人家談及此事,仿佛夜盜者怕犬吠。忙堵住華彩的嘴:“好了,我一定準時到。”

天明去趕客車。買了票,上車。因我暈車,所以想撿著頭座坐了。

誰知我剛擺出個落座的姿態,就被服務員一把攔住。她用最經濟的動作指了指票再指座,連一個字都舍不得破費。

虧得我教過body language一課,對身勢語頗有研究,終於恍然。原來客車也是要對號入座的。我老矣,沒跟上社會的發展趨勢。

我是19號。好不容易找到了19這個數字,問題又來了。18,19寫在車窗下,按照現代人的閱方式應是18在裏,可是依古法從右向左讀也合情合理。想起先來為大的法則,揀著靠窗的座坐了。

乘客陸續上車,幾乎要坐滿依然不見我的同座來。

一穿著夾克的粗獷漢子走上車來,我心大喜,八成他就是18號了。一個男人總不好意思同女人爭座吧?

果然此男子停在座邊,並不落座,隻盯著座號看。

“我的座在裏邊吧?”夾克一開口大蒜味撲麵而來,去勢急而味道烈,一定是獨頭紫皮蒜。

我驚訝於這男人的氣度,忙穩住氣反問:“噢?你敢確定麼?”

夾克被我的氣勢震住,盯住座號發呆,半晌改用懇求語氣道:“我暈車讓我坐裏麵吧。”

這男人把天下男人的臉都丟盡了,我故意向座裏挪了挪,駁道:“我暈車比你還凶咧!”

時間尷尬地空白著。我與他對視,彼此在心裏估計對方的實力,好似冷戰中的美蘇。終於夾克記起了自己的男性身份,把手一揮大度地道:“我坐外邊吧。”說完一屁股坐下。

我心道早該如此。

萬萬沒有想到,夾克的身上散發出由大蒜,煙草,牛皮,汗浸,體臭混合而成的氣味,且分成二股左右圍剿,我躲閃不及,險些嘔吐。忙把臉轉向車窗,不料車窗隻是個擺設,並不承擔通風的功能。我叫苦不迭,想到一路都有此味相伴,頭皮直發怵。

詩人的慧眼可以從一顆沙裏看出一個世界,一朵野花裏窺出一個天堂,不過如果把此君放在客車裏,伴著噪音孩溺和意誌薄弱者的嘔吐物,他的眼睛裏搞不好同我一樣看到的隻是一個汙七八糟的塵世。怪不得我們居住的地方叫塵世,因為髒嘛。

我已經好久沒有出過門,大學乘車磨練出的耐力已退化到零,這一路的顛簸早已把我的靈魂顛出了車外。當然如果可能的話,我寧願被顛出車外的是肉體,畢竟靈魂留在車裏不會叫苦。

從相愛到結婚就好比乘車吧,經過一路的顛簸,或是累的或是樂的,總之到站時,全都暈了頭。

華彩一定是樂暈了頭,拉著我的胳膊往賓館裏拖:“黛強把整個旅館都包下了,你愛住哪個房間就住哪個。先吃點水果,回頭我們吃飯。”

我也暈了頭,不過是累的。躺在單間裏,望著四壁輝煌,由唯心主義者一躍為唯物派,覺得有錢真好。

躺了一會才發現,這屋子看著瞞好的,不過窗戶紙樣的薄,窗外的車鳴聲,談笑聲,腳踏地麵的啪啪聲無一不真真入耳。氣得我把黛玉損寶玉的話都用上了:“呸,原來是苗而不秀,是個銀樣蠟槍頭。”

坐起身打開電視,正演著瓊瑤的煽情劇《婉君》。一個打小就被三個男人你爭我奪到最後卻落得個清閨自守的女孩。虧得瓊女士大發慈悲,把最老的那個男人配給了她,不管怎樣,與昔日的風光相比總顯淒涼。

我歎了口氣。男人愛得再熾烈,也會歡歡喜喜地同別的女子結婚去,“我愛你”不是隻說給一個女人聽的,所以當輪到對你說的時候決不能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