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天劫(3 / 3)

“師兄,快離開這裏!”

“大風遁天術!!”道樊揮手間帶起一道火光,一張靈符衝天而起,他的身體也緊跟而上,但沒飛起五米,就像被人一記悶棍打在額頭上一樣,又被一股力量直直地擊到了地上。

此時道空也正準備施法飛天,卻發現眼前從白霧中伸過來了一隻手——纖細柔巧、皮膚白皙,每根手指都像最美麗的雕玉般精致,那是一隻完美得讓人心悸的手。

道空看得一呆,就這麼愣愣地看著那隻手在麵前晃了一下,接著便陷入了永遠的黑暗。

道樊正準備再次施展遁空之術,忽然看見自己的師弟出現在眼前。

“道空,你怎麼了?”

道空並未回答,直直向他走來,撥開重重白霧後,一張無神的臉向道樊靠近。

僥是道樊道行高深,此時也不由得低喊一聲,向後直退。因為道空那張無神而慘白的臉上,兩個眼珠子都已不見,隻剩下一個空洞的眼眶。很顯然,這個道空,已經不再是本來的道空了。

“赤煉之火,照我乾坤!”道樊急退數步後,捏了個法訣,周身一米半徑內,哧溜溜生出一圈藍色真火來。旁邊的那些白霧,漸漸開始散淡。

“喝!~”道空再次出現在他麵前,這回竟是一身的金甲燦爛,頭上還戴著個牛頭形頭盔,空洞的眼眶中閃著赤紅的光芒,手中舉著一把冬瓜錘。

火圈中的道樊眼睛瞪大,難以置信地道:“仙將附魂術!?”

“喝!~”一身金甲宛如天神般的道空揮起冬瓜錘向道樊砸去。除了那身皮囊外,他身上已經沒有一點點道空的影子了。

道樊凝神念咒,表情變得有些猙獰和痛苦,當冬瓜錘砸到頭頂的時候,他周身的藍色火焰立刻躥起,將冬瓜錘隔住,接著藍焰繼續暴漲,把道空連帶著冬瓜錘都掀翻在地。

道樊瞳孔微縮,卻是緊張地左右四顧,自言自語道:“三眼靈狐真的過劫了!三眼靈狐,三眼狐仙!狐仙!狐仙……”

道空又從地上爬了起來,揮舞著冬瓜錘向道樊衝去,眼中紅光大盛,要噴出血來似的。

“紫玄八卦劍!”道樊一聲暴吼,迎了上去,手中不知從哪裏抽出了一把古樸的木劍。

木劍和冬瓜錘相撞,皆化為粉末,兩人卻仍舊向前衝著。

“嘭!”的一聲,藍焰暴起,道樊悶哼一聲倒飛出去,道空則緊跟而上,手中竟又重新變出了一把冬瓜錘。

原本被道樊藍焰驅散一些的白霧,此時又變得更濃了。

“喝呀!”道樊大喝一聲,炸開了自己黑色的道袍,露出了一身的排骨。在道空衝到之前,咬破了手指,捏起一個奇異的法訣,口中念念有辭,猛地迎了上去。

以拳擊錘,道樊周身金光大盛,瞬間破錘而進,一拳打在了道空身上。

道空原本麻木慘白的臉上,驀然顯現出痛苦和恐懼之色,身上的金色鎧甲竟是漸漸淡去,露出了裏麵的道袍。

道空忽然緊緊抓著道樊的手,嘴唇顫抖著,似乎在哀求什麼,而那空洞的眼眶中,則慢慢地流出了兩行濃血來。

道樊先是一愣,繼而慘叫起來,猛力踹向道空的肚子。

道空被踹得飛了開去,道樊也是慘叫一聲坐仰在地。他的手臂從道空抓著的地方開始,竟是被腐蝕得隻剩白骨,而踢道空肚子的那隻腳板,也同樣腐蝕得慘不忍睹。

再看道空,被道樊踢在空中的過程,已是瞬間完成了由人到幹屍,由幹屍到白骨,再由白骨化白霧的過程。

道樊心底直冒寒氣,但仍是忍著疼,閉眼鎖眉,喊道:“悠悠乾坤,無極八卦,上天入地,唯我清風!追風遁地術!”

他本以為無法遁空,那遁地應該沒問題,卻沒想到,遁地術根本無法用出來。看來,這片白霧中,三眼靈狐已經能夠遏製別人的法術了。

道樊忽然慘笑起來,對著四周喊道:“三眼靈狐!本道知道今日是逃不過此劫了,但在死前,希望能一睹尊顏,看看傳說中開了天眼的狐仙是什麼樣的!那本道也是死而瞑目了!”

許久,沒有回應。

就在道樊死心了的時候,白霧忽然開始迅速散開。

道樊的心嘭嘭直跳,也分不清是緊張還是害怕,兩眼直直地盯著前方,他有種感覺,那個三千年修行、破了天劫的三眼靈狐,就在前麵。

白霧終於全部散開,空氣中隻留下那淡淡的清新幽香。

道樊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

那裏,有一位美得無法用言辭形容的女子,一身白色紗裙,長發披肩,仿佛天上的嫦娥下天一般,坐在一個白色衣褲平躺地上的男子身前。那男子看不清容貌,但他的皮膚仿佛是紅色的,不,應該說皮膚下麵仿佛有紅光流動,甚至連他的頭發都是血紅。

令道樊有些不解的是,那美麗的女子,額頭光潔,並沒有傳說中的天眼。

難道她不是三眼靈狐,或者狐仙開天眼的傳說有誤?

道樊怔怔地看著那個美麗女子,忽然發現她那美麗的雙眼正在流淚,晶瑩的淚水不停地滑落無暇的臉頰,讓人心裏不由得生出憐惜之意。

那女子忽然看向道樊,這一看頓時讓他墜入冰窟。

冷,太冷了。

“你……你……你是誰?!”道樊的聲音抑製不住的顫抖,這讓他覺得很沒有麵子,怎麼說他也是見慣了大世麵的道法大師,就算窮途末路必死無疑了,也該保有大師的尊嚴才是。

那女子用冷冷的眼神看著他,道樊忽然覺得,那冰冷的眼神中,竟透著一股悲傷和絕望。

為什麼會這樣?天劫已過,她已是狐仙了。將與這天共存,與這地永生,除了老天外,天下恐怕再無可製她之人,她悲傷什麼?絕望什麼?

忽然,那女子潔白的額頭閃起一道紅光,一隻眼睛赫然睜開。

同她其他兩隻眼睛一樣美麗,一樣冰冷,甚至一樣流著淚水。

“三眼靈狐……開了天眼的狐仙……我見到了……見到了……”道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瞑目了?”狐仙的聲音仿佛在他腦內響起,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等他再想看那美麗的狐仙時,卻見她已如仙女般飛天而去,懷中抱著那個一頭紅發的男子,長長的白色裙帶隨風而飄,帶起一陣陣白霧,在頭頂的明月之下,真是宛如嫦娥返宮。

道樊忽然意識到,狐仙身上的衣裙,根本就是白霧化成,甚至連那男子身上的白衣白褲也是。開了天眼的狐仙,竟已能化空氣為實質,化無形為有形了。

法力通天!他今天終於知道什麼是法力通天!

道樊有些慶幸,慶幸狐仙沒有殺他,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但能保住命終是好的。雖然手腳已廢,但對於修道之人,隻要大腦沒死,就還有希望。

但是,他顯然猜錯了狐仙的心思。

正當道樊咬著一根樹枝,艱難地在地上畫了個靈符,準備遁空而走時,地上忽然騰起兩股白霧。

道樊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兩股白霧聚化為兩個人,兩個身著金甲手持冬瓜錘的人。這兩個人他都認識,一個是明玄,一個就是道空。

兩個天神般的家夥,一步一步地向道樊走去。

道樊竟是傻了眼,呆呆地看著他們走到自己身前,呆呆地看著他們舉起冬瓜錘,呆呆地被砸成了稀爛。

悲傷的小狐妖香香,不,應該是小狐仙香香,抱著已沒了心跳、沒了氣息的李郃飛回了長安城武威侯府。

那一夜,長安留下了一個傳說,嫦娥下凡會情郎,情郎就在長安城。

屋子裏一桌豐盛的酒菜一樣都沒動,眾女愁眉不展地坐於桌前,靜靜地等著李郃的歸來。

但讓她們沒有想到的是,等來的,竟然是李郃的屍體。

當看到李郃的屍體時,她們先是震驚,然後是懷疑和不信,豔兒、月兒甚至抽出長劍要和香香拚命,被其他幾女擋住。

香香隻是坐在床上,抱著李郃的身體,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芊芊則早已哭成了個淚人,默默地坐在床邊,撫著李郃的麵頰。

通曉醫術的明雨撥開了眾女,衝到李郃身邊,急切地為他號脈。

眾女都知道她是醫仙的高徒,皆是緊張地看著她。待看到她的秀眉慢慢皺起時,所有人的心都是幽幽往下沉。

李郃的皮膚下,仿佛有無數道血色紅龍在攢動,讓他的皮膚看起來也有些泛紅,頭發更是完全變成了紅色,明雨掰開他的眼皮,發現連瞳孔都變成了紅色。

“沒有用的。”香香悲傷地道。眾女都沉浸在了無限的悲痛和緊張中,根本沒有注意到,現在的香香同以前相比,氣質已經大為不同了。

明雨也站起身,對眾女搖了搖頭,眼中的淚,很快落了下來。

當大家終於接受李郃已死的事實時,滿屋已盡是嚶嚶哭聲。

“哥哥是怎麼死的?為什麼他的頭發都變成了紅色?”一直咬著下唇忍著淚的憐卿忽然對香香質問道。

其他幾女也都一齊將目光投向了香香。

香香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李郃,麵對憐卿的質問,垂下了眼簾,道:“主人是為我而死的。”

憐卿眼中的淚還是忍不住滑落了下來,聲音也哽咽起來:“哥哥到底是怎麼死的!”

香香沉默了。

上官青青攔著憐卿道:“我們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我總覺得公子並沒有真的離開我們,他……他看起來怎麼也不像已經死去。雖然沒了氣息,但……但公子本非常人,天賦異稟,一定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眾女開始七嘴八舌地說出自己的辦法,甚至連天秀公主都提議送到草原去,她請胡人的大醫師來為他治療。眾女馬上嗤之以鼻,將其否決。

這時,一直站在門口不發一言的楓火蓧蘭,忽然開口道:“現在隻有一個人能讓他起死複生。”

眾女立刻停止了爭吵,回頭看向她。

門外,夜空依舊星光璀璨,屋頂一隻七彩蝴蝶翩翩舞翅,繞著屋子不停翻飛。

十三日後,雖然武威侯府封鎖了一切消息,但長安畢竟已成為大夏國南部的信息中心,李郃如今又是風光無限,各個勢力自然免不了在長安廣布爪牙和線人,所以虎威將軍李郃逝於長安城的消息仍是通過各種渠道秘密傳到了京城一些人的手中。

範薦連滾帶爬衝入太後的寢宮,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太……太後……大事!發生大事了!”範薦的聲音激動得顫抖起來,一邊跑一邊大喊道。

侍衛們都知道範大總管是太後的親信,所以都不敢阻攔。直到寢宮的臥室門口,才被宮女攔住。

“範總管,太後正在休息……”宮女道。

範薦竟是一把推開了宮女,衝了進去。兩個宮女趕緊跟了上去,跪地向太後請罪。

太後從牙床上坐起來,對宮女擺了擺手道:“你們出去吧。”

兩個宮女趕緊叩謝,起身退出到了屋外,並把門合上。

兩個宮女一出去,範薦便急不可待地上前道:“太後,出大事了,南邊出大事了。”

太後微皺眉:“範總管,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說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心中一緊,從床上站起來,焦急地問道:“難道……難道是李郃那小子造反了?”

範薦抑製不住地笑起來:“不是,不是!正好相反,正好相反呀太後!那小子,那小子死了!李郃那小子死了!!!”他的嘴巴樂得都要裂到脖子那去了。一向穩重陰沉的範薦,居然會如此失態,可見李郃之死讓他有多激動。

太後一怔,隨即懷疑道:“李郃死了?他怎麼死的?這小子不是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嗎?誰能殺的了他?”

範薦道:“有說是他的侍女李香殺死的,還有說是被雷劈死的,具體是怎麼死的不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李郃確實死了。雖然武威侯府嚴密封鎖消息,連長安城的人都不知道,不過我們安插在武威侯府的人冒死將消息送了來,李郃……真的死了。”

太後兩眼放光,道:“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範薦奸笑兩聲,點頭道:“老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