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賜履本是一介書生,絲毫不懂武術,但卻滿腹文才,談吐高雅,絲毫沒有酸腐之氣,星月雙劍也頗敬重他的為人,再加上救命之恩,漸漸不覺結成莫逆。
後來胤礽被其弟胤襈、胤褆等所收養之喇嘛邪術所亂,失卻了本性,變成一個淫虐的瘋子,康熙召他到塞外,在皇營中被廢,熊賜履知道太子既廢,太子府必然不保,胤褆等手段毒辣,必謀斬草除根之計,自己身受胤礽知遇之恩,勢必得為他留一後代,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於是才將胤礽長子爾赫及嫡女爾格沁交托給星月二人,他自己卻準備法古之豫讓,為知己者而死,戴陸二人本不肯讓他盡愚忠而死,但是熊賜履書生固執,他二人也無法勸阻。
星月雙劍本是大漢子民,民族觀念甚強,當初留在太子府裏,亦是迫不得已,現在怎肯為一異族賣命?但俠義中人,受點水之恩必報湧泉,兄弟倆商量了許久終於答應了下來,後來太子府裏的人,果然被殺的被殺,發放的發放,熊賜履自是不免,可是星月雙劍卻已帶著兩個在皇室的陰謀手段下將被殘害的小孩遠赴江南了。
星月雙劍名頭太大,江湖中認識之人本多,何況各貝勒府耳目遍布,風聲即刻傳出,於是京中高手紛紛南下,企圖截住這帶著胤礽子女潛逃的星月雙劍,但戴夢堯人極機智,一路上潛形隱伏,躲過不知多少次危險,但卻想不到在這遠離京城已數千裏的地方,會讓人給窺破了行跡。
此時戴夢堯騎在馬上,腦海中思朝如湧,紊亂已極,他暗自思量,自己所做的事,究竟該是不該?非但京中爪牙,對自己是千方百計,欲得之而甘心,就是江湖中白道的朋友,也不恥自己的為人。須知滿清初年,武林中人俱是反清複明的倡護者,怎會同情自己為胤礽賣命,可是又有誰會知道自己的苦心呢?
他想到自己和陸飛白將胤礽的子女帶出皇城,又不惜冒著萬險偷回已是“眾矢之的”的太子府,將熊賜履的大兒子熊倜救了出來,然後又狠著心將胤礽的兒子拋在大紅門外小紅門村一間小山神廟的門口,聽著一個八歲的幼兒在寒夜裏啼哭卻不顧而去,他仿佛覺得那孩子尖銳的哭聲此刻仍然停留在他的耳邊。
他又想到為了滅口,在經過香河縣時,殺了從太子府帶出的爾赫的奶媽,當他拔出劍時,那年輕而嫵媚的眼睛正乞憐地望著他,用各種方法來乞求一命,但他卻不顧一切,將劍插入她那堅實而豐滿的胸脯,殺死了一條無辜的性命,他不禁深深責備自己,為了自己的恩怨,自己所作的的確是太過分了。
想到這裏,戴夢堯不禁長歎了口氣,仰首望天,隻是東方漸白,已近黎明。於是他回顧正在趕著車的陸飛白,歎道:“哎!總算又是一天。”
車進太平門,隻見金陵舊都,氣勢果是不凡,時方清晨,街道上已是熱鬧非常,戴夢堯不禁心神一鬆,趕著車馬混在雜亂的人群中,此時車內傳出兒啼,陸飛白笑道:“是孩子們該吃點什麼的時候了,咱們也該打個尖,歇息歇息了。”
戴夢堯回顧左右,並未瞧見注意他們的人,也笑著點了點頭,車往朝南的大街緩緩走去,停在一間並不甚大的客店門口,店裏的小二趕緊過來接馬招呼,滿臉帶著笑容,車子一停,車簾一掀,卻走下來一個年輕的婦人,一走下車,就伸了個懶腰,眼睛一飛,竟是個美人,隻是眉目間帶著三分淫蕩之色,她朝著戴夢堯嬌聲一笑,說道:“噯唷,真把我累死了。”接著朝四周略一打量,又笑問:“這就是江寧府嗎?怪不得這麼熱鬧。”
戴夢堯又是一皺眉頭,並未答話,卻朝著正在呆望著的店小二說:“快準備兩間上房,給牲口好好的上料。”
陸飛白跳下車來,隨著戴夢堯走進店裏,此時那俏婦人已帶著兩個小孩走進屋裏,戴夢堯回頭一望陸飛白,低聲埋怨道:“我早叫你不要用這個女人,看她的樣子,遲早總要生事。”
陸飛白笑了笑,說道:“不用她怎麼辦,難道咱們還能抱著孩子?除了她有誰肯跟咱們跑這麼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