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竹屋沾血跡(1 / 1)

老太話還沒說完,突然雙眉蹙起,喉嚨一陣湧動,努力把嘴唇抿得死死的,但還是從嘴角溢出了鮮血。那道血跡印在蒼白的皮膚上,猶如冬天開的梅花,卻沒那麼美麗。

白魂沌趕忙上前給老太診脈,手指輕輕放在她的脈搏上,深不可測的黑眸閃過一絲訝然:“你以前可有什麼病根?”

“沒有。”老太憋不住,噴出了一口血,衣衫被染紅,下顎滴著血痣,綻開一朵朵絢爛的血花,一股血腥味兒在空氣中蔓延。

突然,老太渾身顫抖了起來,背被疼痛壓彎了,縮在了一起,那是一種腸子肝髒都扭到一起的痛。但就算再痛,她的驕傲與自尊不準她在臉上露出半分痛苦的神色,隻能在本就模糊的眼睛上再蒙上一層薄霧。

白魂沌一掀衣袖,手指上夾了一顆金黃渾圓的藥丸,掰開老太的嘴,強行讓她咽了下去。

老太漸漸沒那麼痛了——她已經不在抽搐,眼睛裏的薄霧也漸漸散開。她就像剛剛被薄霧籠罩的路人,一時迷了路,當薄霧散開的時候,她便找到了回家的路。

老太苦笑,自知中了毒,卻不知是何事中的:“你還白白浪費一顆藥丸作甚。”

“這是緩解疼痛的。”白魂沌的聲音不知是因為太著急,還是為了應這沉重的景,變得低沉,“你中了毒,解不開的毒。這毒很複雜,大概彙集了上百種毒藥,若想解,必定要耗上個半把月,但到那時提煉出解藥,也為時已晚。我能做的,也隻有讓你安詳的死去了。”

老太似是想笑,剛咧起嘴角,突然就倒在了白魂沌臂彎裏,沒了聲息。睫毛也沒了扇動,臉上再沒有倔強的神色。

白魂沌默然,抱著她飛到了竹屋外,天已經漆黑了,外麵下起了稀疏的雨,雨絲細的幾乎感受不到。回頭,竹屋就站那裏,在雨中靜默著,似乎,在為主人哀悼。

半晌,一個黑色的人影掠了過來,首先撞入眼簾的是那仿佛與黑夜融入一起的披風,還有頭上戴著的笠,笠的底下,是一雙帶著貪婪的眼睛。

夜風徐徐,吹偏了雨,就那麼斜斜的灑在他們的身上,灑在方才還有說有笑的老太身上、睫毛上,那睫毛因為雨滴微微顫著,仿佛老太隻是在睡覺,她還能呼吸,還能開玩笑,還能握著魚竿遙望遠方,還能思念自己已故的夫君。

雨細而潤的,似乎想在悄無聲息間,洗去那些滲人的血跡。

白魂沌長而翹的睫毛上凝著細小的水珠,濕漉的頭發衣衫滴著水,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與那黑披風一起融入了這漫無邊際的黑暗。

“把她交給我。”許久,對麵的人開口了。

“為什麼?”白魂沌唇瓣動了動,又是一陣水珠落下。

來人把頭上的笠摘了下來,白魂沌這才真正的看清了他:他的頭發被一根藍色的錦帶高高束起,耳前留了兩條細長的墨發,直到胸前。除了這頭發,其他一切都很普通。但恰恰是因為這頭發,就算他與白日的氣質完全不符,白魂沌還是一眼認了出來——他便是白日在那無名園遇到的那名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