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醒一醒!你怎麼在這兒?”說著急忙幫他把繩子解開,又問道:“快說,是誰把你綁在這裏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鄭恩揉了揉眼睛道:“二哥,你來得正好。那小子把馬給搶走啦!”
趙匡胤道:“誰?咱的馬被誰搶去了?”
“那小子說他叫韓通。”
“啊?韓通,他在哪?”
“他就在上邊,那邊……”
“走,找那狗賊算帳,你前麵帶路!”
鄭恩一咕碌爬起來,轉身就走。趙匡胤隨後緊跟。不多一時,已經來到了韓通的府前,看見大門已閉。隻有門前掛著的兩個大紅紗燈還在夜風中晃悠。
鄭恩用手一指:“他就住這兒。”
“上前打門。”
鄭恩舉起拳頭,像擺鼓似地打了一陣,高聲喊道:“呔!韓通小子,你要爺爺喂狼,那狼不敢吃我,我又回來了。爺爺我要把你喂狗。快快開門,爺爺掏你的心來了!”說看拳頭又像擂鼓似的對大門砸了起來。
裏邊守夜莊了早已報知韓通,說是那黑大個子又來尋畔鬧事了。韓通立即起身,點起燈籠火把,一窩蜂闖出莊門。隻見那韓通手執寶劍,站在中央。眾莊丁呈八字形兩邊展開。
趙匡胤一看,果然是這小子,心裏想,真是冤家路窄,不料在這裏又碰上了。可是他側身而立,有意避開燈光,一聲不響,靜觀動向。
鄭恩看見韓通就惱火,罵道:
“韓通!你個驢毬入的,把爺爺放溝下邊睡覺,你小子在被窩裏做夢好痛快!”
韓通道:“好你個黑小子,本想叫你多活一些時候,你偏急著找死。徒弟們!將他拿下,掏心下酒!”
在韓通身邊的幾個大漢,應聲上前,揮拳便打。鄭恩急忙架住,轉身就是一腳。就這樣,你一拳,我一腳,四個人打鄭恩。可是鄭恩也許是剛才被綁在樹樁上睡了一會兒,這時顯得特別精神,一麵打,一麵嘴嘴穢話。打著,罵著,不幾個回合,就把這四條大漢打倒了兩對。眾莊丁一湧而上,被韓通喝住。隻見他把手中寶劍往鞘裏一插,隨手交給身後,冷笑一聲道:
“好小子!有你的。今夜韓爺爺要親自掏出你的黑心來下酒!”
“驢毬入的,我要親手擰下你的腦袋,叫你喝尿!”鄭恩說。
霎時,兩個人就打在一處。剛才鄭恩已經被韓通打倒了一次,綁了起來,差一點喂狼,這次再打,他哪裏會沾倒便宜。不過鄭恩一憑那股不服輸的強勁,二憑身後還有個二哥在為他撐腰,所以,嘴也硬,手也硬,再戰韓通一點也不怯。但是,他終於不是韓通的對手,眼看要敗下陣來。趙匡胤才大喊一聲:
“韓通,你家趙爺爺在此,還不束手就縛!”
韓通正在打著,忽聽一旁站著這個大個子開口了。原來他看見這人站在一邊,並不在意,最多也不過是他給黑小子鬆綁的,等一會再收拾他。這時,聽他一張口,聲音好像有點耳熟。還沒來得及分辯清楚,那拳腳就到了。於是撇開鄭恩就和趙匡胤一來一往打了起來。一直打了約摸有五十個回合,韓通好像品出點味道來了。他覺得這拳路好象也有“似曾相識”之感。再加上燈籠火把越圍越近。對麵一閃,他忽然想起來了:這不是在大名府行院遇上的那個對頭麼?他怎麼也來到平陽地方?若論拳腳功夫,那韓通決不在趙匡胤之下,可以說是勢均力敵。不過,在大名府的較量中有一次失手。這種心理上的平衡,有時起很大作用。在他這一刹那的猶豫之間,被趙匡胤一拳打在太陽穴上,他頓時就覺得天旋地轉,側步一個踉蹌,幾乎跌倒。趙匡胤抓住戰機,一拳接一拳,一腳連一腳,打得那韓通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鄭恩在一旁連聲叫好:
“好!好!好二哥哩!替咱出口氣,打死這個驢毬入的!”
在韓通身邊的這一群大徒弟,一看師傅要吃虧了。幺喝一聲,一哄而上,長的槍,短的刀,拐子,流星,花箍梢,五花八門,亂打起來。鄭恩一看,這些人都有家夥,隻有他和二哥赤手空拳。二哥蟠龍棍在店裏,他的鐵扁擔早就賣吃了。一想來吧!順手把旁邊的一棵碗口粗的小鬆樹,順手拔了起來,好像用掃帚拍螞蚱,揮動起來,一下一片,兩下一堆,眨眼間把後麵上來助戰的徒弟、莊丁,打了個落花流水,火把、燈籠毛得滿地都是,一個個抱頭鼠竄,躲得無影無蹤。
這時,趙匡胤也已經把韓通打翻在地,一個箭步跳上前去,把韓通緊緊地踩在腳下。鄭恩一見,舉起鬆樹,就要往韓通頭上砸去,卻被匡胤攔住道:
“三弟,不要打他,我還有話要問他。”
鄭恩道:“那二哥就快問,問罷樂子還要打他。”
匡胤抬起腳,喝令韓通起來,說道:“韓通,你還認得我嗎?”
韓通被匡胤打的鼻青臉腫,跌的七葷八素,威風再抖不起來了,隻好假裝才認出匡胤來,抱拳躬身說:“哎呀!原來是趙公子,剛才沒有看出來,誤會,誤會,不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說畢又是一揖。
鄭恩叫道:“驢毬入的,誰認識你?你少來這一套。”
韓通道:“趙公子,這位尊兄是……”
趙匡胤道:“是我三弟鄭恩。”
韓通道:“噫!這真是大水衝倒龍王廟,一家不認識一家人了。”
鄭恩罵道:“驢毬入的,誰和你是一家?”
趙匡胤道:“我要你遠離大名,你為何又跑到此地作惡?”
韓通道:“趙公子叫我離開大名地方,我韓通不曾隔日,當天起程,千裏迢迢來到這平陽鎮,隱居鬆林,深居簡出,以傳授武術為生,從不做欺壓鄉裏禍害百姓的事。”
鄭恩道:“放屁,你奪了我二哥的馬,又打我一頓,還想把我喂狼咧!”
韓通隻好現出一副苦笑的臉色,向鄭恩拱手為禮道:“鄭兄不要生氣,適才全是韓通過於魯莽,誤聽門徒報說有強盜打上門來,才得罪了鄭兄,這都是我不對。現在恭請二位進莊,韓通當設宴相待,一為趙公子接風洗塵,二為鄭兄賠情道歉。對於肇事門徒,韓通一定加以嚴罰。”
俗話說,抬手不打笑麵人。韓通也真是個深諳世故的光棍,一麵被打得鼻青臉腫,一麵卻滿臉堆笑地應酬。趙匡胤麵對他這種恭謙態度,再想發作也不能夠了,於是隻好就此作罷,不再追究。
便對韓通道:“既然你已知過,我就再饒你一次。今後如再有過錯犯在我手中。定要你的狗命!我們也不進莊,你也不必設宴。”
鄭恩嚷道:“二哥,難道這就算了?”
匡胤道:“他也被打得不輕,饒他去吧!”
鄭恩瞪著眼對韓通喝道:“便宜你這驢毬入的,快把二哥的馬還我。”
韓通連忙喚來莊丁,將馬牽了出來,親自把馬韁雙手遞給趙匡胤,拱手致謙道:“趙公子既不肯賞光,韓通也就不再強留。有道是:不打不成交,今日承趙公子手下留情,一定牢記。日後再會,必能讓公子看到,俺韓通不是沒心肝不懂理的人!”
匡胤道:“但願你能改過知非。”
剛說罷,鄭恩忽然將匡胤一推,說道:“二哥,走吧!還跟他囉嗦什麼。”
兄弟二人徑回客店。
兄弟二人牽馬回到客店,已經是二更將盡,店門已閉。他們叫開店門,要了酒飯,因為時間太晚,所以熱食都已變成冷食。鄭恩已經一天沒有吃飯,隻嚷肚餓,哪裏還耐煩等飯燙熱了涼酒涼肉,直往肚裏塞。這一頓,鄭恩幾乎吃了一整天的飯菜,他還叫著不飽。店夥無奈,隻好把晚上才下鍋,煮得半生不熟的豬頭,又給他吃了半個,這才躺下睡覺。
誰知這個鐵打的硬漢,今天卻不硬了,天還未明亮,便上吐下瀉起來。匡胤忙請郎中來診視,無奈這個含吃的黑娃子,死活不肯忌嘴,剛好一點又吃壞了,病剛輕一點又加重了。反反複複,在這小店中一直病了半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