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筱悅擺手否認,垂著臉說:“媳婦兒不敢詛咒您,隻是想侍奉您。”
“在你心裏,恐怕早就想我死千百次了吧。”馮梓君坐起來,死死地盯著兒媳婦。
“媳婦不敢。”孟筱悅道,“媳婦從來沒這麼想過,媳婦隻記得相公的話,要一輩子好好照顧您侍奉您,所以求您吃點東西吃點藥,這樣媳婦才能安心,才對得起相公的囑托。”
“諤兒?”馮梓君心中一沉,頓感心酸。
不多久,老太太臥房裏的燈熄滅了。孟筱悅款款出來,臉上幾行清淚,抬手抹去,叮囑丫頭們不要耽誤了婆婆服藥的時辰。
眾人應諾,送走大奶奶便各自散去休息,或有幾個湊在一起唏噓:好奇怪,今日老太太竟然沒跟大奶奶鬧。
時光一點點滑過,夜幕漸散,東方一抹紅霞隱隱而現,金陵的客棧裏,佟未焦慮地等在臥房內,他的丈夫自往淩雲書院去,至此刻仍未歸來。可那一個地方嚴謹而肅穆,便是想派人打探消息也不行。
眼見天就要亮了,這一天一夜,丈夫究竟和太子發生了什麼事,又是什麼事需得這一天一夜的辰光來做?各種猜測和焦慮盤踞心頭,佟未根本無法入眠,在房內來回踱步,直至累了,這才倚著椅子坐著,苦等容許歸來。
可畢竟一日一夜的身心疲勞,就在天將亮的時分,聽著窗外鳥兒的啾啾鳴叫,佟未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未兒。”朦朧中被人輕喚,跟著感到身子被騰空抱了起來,吃力地睜開眼睛,果見丈夫的臉在眼前。
容許將佟未抱到床上,嗔怪道:“怎麼坐著睡,不好好躺在床上,一會兒著涼了。”
佟未揉揉眼睛,直覺得渾身酸痛頭腦發脹,這一夜熬得,叫人甚疲憊,但見到丈夫安然回來,已放心好多,便隻抱怨:“怎麼才回來?我好擔心你。”
容許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強做出笑來:“夜裏不睡,白天不起,看你這張花貓臉,身子本就不好還不好好歇息。沒什麼事,你先睡,睡飽了頭腦清醒了,我再與你說話。”
佟未的確累壞了,嘟囔著:“那你呢?你不累?”便感丈夫將自己抱緊,更溫和地說,“我也困,我陪你歇會兒。”如此便覺得安心,卻不想再醒來,等待自己的竟是一個叫人無比失望的現實。
容許他,又要離開了。
“多久呢?多久才能回來?”佟未聽完容許的話,還沒來得及梳頭,隻管抱著被子蜷縮在床裏,臉上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與難過。
“不會太久,我會盡快回家。未兒對不起,可是你明白,不論生死,我們都應該找回子騁。”容許滿懷愧疚,可他當真放不下鍾子騁的安危。
佟未點點頭,“我明白。”
“未兒,對不起。”妻子越發懂事,他就越發感到不安。
佟未的確委屈,可也無奈,亦明白丈夫此行離開的道理,她隻是委屈地楚楚可憐地望著容許,“我要一個人回去了,對不對?”
“我已經快馬書信雲峰,他會來接你的,再走兩三天的路就能碰上,這幾天的路金陵地方會護送你。”容許細心地解釋。
“我不要。”佟未一臉的不樂意,“陌生人跟著我不自在,不就是幾天的路嘛,我不怕。”
“未兒,我隻是擔心……”
“你若是擔心,就該送我回家再去啊。”佟未很不高興,可理智尚存,又柔軟下來,對丈夫道:“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擔心了,你惦記著我和家裏,又怎麼做的好事情。放心去,早些把子騁找回來。”
“未兒,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
佟未又打斷容許,蠻橫不已,“算了吧,算了吧,你就是不在乎我不在乎女兒,這才是你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