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的小娼婦!”德妃咬著牙罵道。
花蜜兒醒過來,看著自己一絲不掛的身子,也哭了,跪在床上用被子遮著,磕頭如搗蒜:“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德妃的雙眸幾乎迸出火來,氣的手抖,“小浪蹄子,倒會招蜂引蝶!留你大了還能得了?拉出去,打死!”
“娘娘饒了奴婢吧!娘娘饒命……”花蜜兒嚇得臉色雪白,顧不得赤身裸體,滾下床去抱著德妃的雙腿大哭。
百般忙亂之中,畫屏在德妃耳畔低聲急切道:“娘娘三思,花蜜兒一時怕殺不得,萬一豹房那邊……”扭頭低聲問花蜜兒,“皇上幸了你?”
花蜜兒哭得昏天黑地,愣怔一時,隻得點了頭。
德妃一腳踢開花蜜兒,回頭走出暖帳,冷冷道:“打!”忽然回頭,眼中露出猙獰笑意,“拉到廚下去打,小賤人既然發騷,還給她留什麼臉?!”
天色大亮,延禧宮徹夜未眠,正殿上的殘酒剩席都沒來得及撤去。德妃裹著大紅麵白貂皮裏羽緞大氅,斜臥在貴妃榻上。畫屏跪在旁邊揉著腿,輕聲道:“張永公公來了。”
“叫他。”
殿外走進來一個身著紫蟒的老太監,“奴才參見德妃娘娘,娘娘千歲。”
“張公公。”德妃冷笑道,“您辛苦了。”
“娘娘說的什麼話,折殺奴才。”張永陪笑道,“今日大年初一,司禮監倒是不敢偷懶,要整理六部批紅,等著給皇上送到豹房去呢。”
“皇上回豹房了?”
“是。”張永眼角的皺紋微微一動,“德妃娘娘不知道?昨日夜裏就走了。”
德妃輕輕挽了鬢角碎發,“本宮當然知道。張公公,您幫襯本宮不是一天兩天了。七年之間,本宮見了皇上七次,都是您的功勞。可有一句話,本宮不得不說。”忽的抬頭,德妃眼中放出一絲寒光,厲聲道:“本宮這兒都變了窯子了!還是留不住皇上!究竟是為什麼?!”
張永並未理會德妃的盛怒,緩緩起身,“娘娘,聖上的恩寵不是一時一刻的事,也要講求緣分。不說旁人,隻說紫禁城內,坤寧宮的皇後娘娘七年之中隻見過皇上三次。賢妃娘娘更不用說。”他低頭一笑,“皇上根本就不知宮裏還有這麼一位。”
德妃怒容未減,眼中已然含淚,“皇上寧可寵幸低賤的婢女,也不肯……”
張永湊近兩步,笑道:“娘娘,奴才告訴您一句話。”說罷,抬頭看了畫屏一眼,笑道:“畫屏姑娘方才將昨夜的事情都對奴才講了。奴才已然明白。皇上並未寵幸哪個,不過是與娘娘開個玩笑,倒是娘娘多心了。”
“什麼?”德妃驚問,“花蜜兒說,皇上幸了她……”
張永撐不住笑起來,“花蜜兒夠多大?她哪裏知道什麼叫‘幸過’?”
德妃思量片刻,看了眼身畔的畫屏,畫屏囁嚅半晌,紅著臉問道:“床上的血?”
張永更是笑不可支,輕聲道:“老奴細細的問過了花蜜兒,那血是皇上割破了她的手腕兒留下的。皇上令她脫光了衣裳,不許下床,自己便出門走了。皇上向來行事不同於常人,這一次亦是如此。”
寂靜許久,德妃終於忍不住破涕為笑,笑了一陣,眼珠一轉,點手喚道:“叫彩屏來,本宮有個主意……”
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張永顫巍巍的走出延禧宮門,早有八名太監迎上前來請安,均稱“幹爹”。一人湊近耳邊低低道:“昨夜皇上依舊先去永壽宮上香,後出神武門離宮。太後與太皇太後已經知道了,命兒子稟報幹爹。”
張永低頭沉吟片刻,苦笑一聲,“早知往後年年憂心,何必當初多此一舉!”
“七年了,萬歲爺便是再長情,也不似當初了。”
“你哪裏知道!”張永閉目幽幽歎道,“皇上年年除夕隻在永壽宮徘徊,七年前的事兒隻會越記越清楚,若再勾起幾十年前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