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樣,所以你送走了他,送走了阿洛,你把阿洛害死了!”她的臉上甚至連悲傷都看不到,隻剩下了憤憤不平的怨氣,滿腦子所想的都是這一個著魔的念頭--是他害死了阿洛,是他害死了阿洛……
沈月蒼從未在她眼中望見過這樣的情緒,那眼神就像是把他當作自己的仇人一樣看待,心中翻湧著驚濤駭浪……難道她……在恨他?
他記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總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他發現一樣。每次他發現偷瞄的她,一回過頭去,她便跟受到驚嚇一樣收回目光,怯生生的樣子如同溫順乖巧的小鹿一樣,仿佛生怕自己的快樂被人發現,然後奪走。
她偶爾會勇氣大漲跑過來調戲他一番,然後看著他窘迫的表情捂嘴偷笑。也會經常在他孤獨的時刻一聲不響的陪在身旁,用她足以暖化人心的溫柔去對待他。
她會開心,會悲傷,會膽怯,甚至會生氣,但她從未有過恨……
一刹那間,冰冷的氣息盡數退散,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幾乎將他吞沒……
她因為洛允的死,第一次恨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卻剛好就是他……
他望著身下不甘的咬住嘴唇的她,他的眼神濃得仿佛能滴下墨,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仿佛都因此而凝結下來。
良久,幾個字終於幽幽地響起,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得像是從恒古飄來,令人聽不真切。
“對不起……”
“……”宗夏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好像眼前看什麼都不真實,聽什麼都是幻覺,迷蒙的眼神空洞而漆黑,像夜空一樣能將人吸進去。
他溫熱的氣息燙過她的臉頰,卻燙不醒她的思維。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一反常態的輕柔而纏綿。
宗夏望著近在咫尺的人,出神了許久,眼前的場景越來越模糊,終於抵不過大腦的抗議而昏昏沉沉的歪倒在沙發上睡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人抱著自己躺在床上,久久的沒有鬆開。夢見有個聲音低低的回響在耳畔,重複著那句“對不起”。還夢見阿洛忽然活蹦亂跳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得意的笑著說其實她隻是開了個玩笑,一個惡作劇,她還好好的活著,根本沒有離開……
但這一切終歸隻是夢,隻是個夢……
……
早晨醒來,宗夏剛動了動手指頭,便是一陣尖銳的疼痛刺入腦海。她眯著眼瞥了一眼窗外,窗簾不知什麼時候被拉開了,窗外難得的冬日暖陽灑進大半個屋子,在剛睡醒的她看來確實如此的刺眼。
她閉上眼睛忍過這一陣疼痛,一邊努力的回想著昨夜發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跟著時遷在酒吧要了女歌手的簽名,然後去看望了外婆,在那之後就回了臥室……
記憶突然卡頓,她皺著眉拚命回想,卻一星半點都記不起來了。
她慢吞吞的坐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渾身的紅酒漬,忽然想起好像是自己喝了太多酒而又把事情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她昨天晚上做了個夢,感覺很真實,可常聽人說,夢境與現實都是相反的,所以她大可不必再去糾結那個夢的真實性,她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阿洛永遠的離開了,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眼前了……
宗夏拚命忍著頭疼,一邊把自己打理幹淨,一邊換了一身衣服,慢吞吞的下樓。
餐桌旁聚滿了人,不過卻不是在吃早餐,此刻太陽當空,已經是正午了。
沈黎幫著母親擺好碗筷,端菜上桌,圍坐的其他人才開始動起筷子。
沈曉可眼神溜溜的轉,一眼便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發呆的宗夏,衝著她一揮手,“夏……嫂嫂,快過來吃飯了。”說完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差點脫口而出叫成夏姐姐了,到時候又該被爺爺批評“沒有規矩”了!
宗夏這才回過神來,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沈月蒼,他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繼續低頭吃飯。在他的麵前依然是平輩的時依,而外婆則跟老爺子坐在一起。
她走到他身邊,與每一位長輩打過招呼後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怎麼這麼晚才起來啊?”老爺子對家裏的每一個人都要求的是軍事化教育,顯然對宗夏這種散漫的做法很不喜歡,可人外婆在一邊看著,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略有不滿的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