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坐吧。”
時依雖然是躺在病床上,卻絲毫沒有病人該有的憔悴和虛弱,她在醫院待了這麼久,該好的都已經好的差不多,哮喘本就是急發病,來勢洶洶,去得也快,隻是覺得這些天的工作太過勞累,想趁機偷個閑休息一下,所以賴在醫院懶得離開。
宗夏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將水果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才注意到上麵擺放著一株清純秀麗的百合花,沾著晶瑩的露珠,朝氣蓬勃的樣子應該是剛買來不久。
原來有人已經在她之前來探望過時依了麼?會是誰呢?
“如果你這一次找我來是為了詢問發布會的事情,那恕我無可奉告。如果隻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探病的話,我倒是很歡迎。”
時依的表情不驚不喜,永遠掛在嘴邊的淡雅笑容看似溫柔和善,卻透著無形的疏離與冷漠。
宗夏很是想不通,她是如何在栽贓陷害過別人之後,還能保持如此冷靜的姿態來麵對她,高貴的神色像是絲毫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一樣。
“發布會的事情,我知道我沒有證據,百口莫辯,也沒有人會相信我,但我相信不是我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讓我承擔後果。”宗夏心中的怨憤隻剩下了平靜,既然知道她想方設法對付自己,那表現出憤怒的模樣隻會讓她覺得事情更精彩。
時依不急不躁的眨眼,饒有興趣地望向她,語氣輕柔之中透著幾分戲謔,“你覺得月蒼會保護你……還是會包庇我呢?”
宗夏身體一震,望見時依眼底毫不掩飾的挑釁,心中生出幾分怯意來。
這也是她一直不敢去想,不敢麵對的問題。如果對象換作別人,她會毫不猶豫選擇相信沈月蒼,相信他會查清真相為她正名。可偏偏那人不是別人,而是時依……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曾有著怎樣的過去,但從沈月蒼的眼底,她能瞧見他對時依有著某種特殊的情愫,是一種與她毫不相幹,也完全看不懂的情緒。
並不是單純的愛情,也不是純粹的友誼,他們之間的感情讓人感到未知和迷惑,不敢去猜,不敢去問,更不敢探究。
麵對時依灼灼逼人的目光,宗夏穩了穩情緒,就算自己心底不確定,也不能讓人看輕了不是?
“我相信他會查清楚真相的。”
時依略帶讚賞的點點頭,“看不出來你還很信任他,不過--”
又是這該死的“不過”,宗夏發誓這個詞是自己這輩子最討厭聽到的!
“不過什麼?”
時依輕咳一聲,淡然的笑著,“沒什麼,逗你玩呢……”
宗夏心中駭然,仿佛有電閃雷鳴在暴走。
見宗夏的表情被自己耍的一青一白的,時依心底很是滿足,唇邊的弧度也更大了幾分。
她倒是不在乎宗夏和沈月蒼之間有著怎樣牢不可破的信任,畢竟他們認識才多長時間啊,就算有一絲的好感,那也絕對談不上是愛情。而自己與沈月蒼整整十二年的牽絆,就算中途因為某些障礙和誤會導致了分離,但感情還在,就絕不會輕易放開。
對於這一點,她有足夠的信心。
時依望向窗外,昏沉的天空布滿烏雲,黑壓壓的氣氛很是壓迫人心,狂風掀開窗簾灌入房內,沁涼的大風讓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這樣冰冷的天氣,讓她想起了四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她懷揣著絕望到冰點的心情倒在雪地裏,那時的心痛無以複加,痛到她放棄一生的執念,獨自一人離開。
“宗夏,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對月蒼如此偏執狂熱?”
宗夏頓了頓,沒有看錯她眼底的沉痛,忽然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性格看上去寡淡冷漠的時依,會有那麼強的執念?分明就是個對凡事都漫不經心的人,如今卻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
“你說。”她靜靜的答複道,低垂的眼簾看不清任何神色。
“嗯……那可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時依目光悠遠地回憶著,淡雅的臉上蘊涵著清水般的柔和,這也是宗夏第一次接觸到他們之間過往的曾經。
“第一次見到他,是我讀小學的時候,沈爺爺忽然到學校來接我,什麼也沒有說,便帶著我離開學校,一路疾馳奔向醫院,等到達之後我才知道,竟然是我最愛的爺爺去世了……”
時依眼神悲慟,從而可見她與爺爺的感情多麼要好。從小便失去家人的宗夏深深的體會到她的感受,那種恍然之間,所有最親近的人忽然全都離去的感覺,就像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從此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心冷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