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的臉色越發陰沉,卻始終沉默不語。
他知道時依這麼多年依然放不下那件事,既然她裝作不認識他,不如幹脆便成全她,以陌生的目光看過去,“你好啊,我是安澤。”
她的聲音輕如羽毛,“你好,我是時依。”
見他們倆真的一副不認識的模樣,縱然宗夏有太多疑問也隻能咽下肚子。
“宗夏,你們先聊,我過去跟其他人打下招呼。”
時依輕笑一聲抽身離去,走向不遠處正衝她揮手的兩個女孩,看樣子和她關係很好,幾人擁簇在一起有說有笑。
宗夏有些羨慕時依,似乎她無論在什麼地方都那麼受歡迎,不過也是,像她那樣溫婉如水的性格確實很招人喜愛,就算是自己作為同性都不禁為她的魅力所折服。
“嫂子,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身後安澤如同幽靈般忽然出聲。
宗夏回頭看去,他望著時依的神情很複雜,半分愧疚半分幽怨。盡管他剛剛和時依互相之間裝作不認識,可是能對著她流露出如此表情,可見他們的關係並非表麵上那麼簡單。
宗夏猜測他們或許有什麼不想回憶起的過去。
“也就幾天前,在月蒼父母家見過一麵。”
“見過一麵就用這麼熟的語氣跟你打招呼,還真像是她的作風。”安澤無奈的笑了笑。
“嗯?”宗夏眨眨眼。
意識到不小心說漏嘴,他趕緊收起自己惆悵的模樣,重新沒心沒肺的笑著,“啊哈,嫂子你餓不餓,我去那邊拿蛋糕給你吃啊?不是我跟你吹啊,今天請的糕點師傅可是京城聞名的大師……你等著啊我馬上回來。”
說罷,他便回身走向不遠處擺滿點心的白色長桌。宗夏望著他的背影歎息,索性任由他去了。
另一端,在樹蔭下和老爺子談話的沈月蒼手中拿著一隻盒子,眉頭緊鎖,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似乎發生了爭執。他們兩個人性格都是倔強不服軟,相處之間很難會有和睦的場景。
宗夏思量著自己要不要過去看看,正猶豫著,一隻修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
“宗夏,等到婚禮結束之後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啊?”
身後傳來的聲音清越優美,她回過頭,時依笑容不變的站在麵前。
“吃飯?我們兩個嗎?”她略微吃驚,似乎兩個人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這一步。
“還有一些我的朋友,不過你放心,都是同齡人,不會覺得拘束的……”
時依用眼神示意,宗夏順著她的目光望見不遠處熱熱鬧鬧的一群年輕人,看上去和她年紀相仿,不同於以往所見的頑固子弟,一個個氣質出眾,彬彬有禮,一看便是在良好的家庭教育熏陶下長大的。
“隻是大家難得相聚,所以提議出去一起玩,我想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就想著來問問你要不要去。”時依笑的時候彎彎的眼睛像月牙,讓人不忍拒絕。
“我第一次來這裏,對這裏一切都不熟,我先問一問月蒼好了……”她時時刻刻還惦記著自己,宗夏不好直接答應更不好拒絕,隻好如此回答。
時依點點頭,還想再說些什麼,一束幽影忽地猛靠過來,勁風刮過,冷寒襲來,一雙手用盡全力推向宗夏。
隻是一瞬間的事,一束黑發從眼前閃過,再回過神的時候,發現時依竟然擋在身前挨了那一掌,驚叫一聲,瘦弱的身子便失去平衡向後倒去,在她的身後是一片平靜無波的池水,姣美的容顏上掛滿了驚慌失措。
宗夏的心怦怦直跳,來不及看清究竟是誰這樣過份,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拉住時依,何奈那股撞擊的力量太過龐大,隻是輕微改變了時依倒地的方向,兩個人一同撲了出去。
時依跌倒在地上,盤起的頭發變得淩亂,渾身完好無損,驚恐的眼睛睜大了,對著跌向泳池的宗夏伸出手,卻隻抓到了一片衣角,一滑而過。
“撲通”一聲,鏡子般的水麵濺出巨浪,隨即化作水波一圈圈蕩開。
宗夏整個人都被浸泡在冰涼的池水中,窒息感潮水般席卷而來,周圍漆黑一片,隱約可以看見水麵上亂作一團的眾人以及趴在池邊張嘴喊著自己名字的時依。
肺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她伸手向上想要抓住什麼,卻隻握住一片虛無的水波。
岸上的人神情焦灼的圍觀在池水旁,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舍身進入水裏救人……對於這些一舉一動都時刻被人關注的大小姐公子哥來說,脫下華貴的禮服跳進水裏救人,然後狼狽的爬上岸是一件多麼丟人而艱難的事情,他們所關注都是名表跑車,紙醉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