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常見的打招呼的方式,在他嘴裏卻似乎變了一番味道,清涼的嗓音更讓人心曠神怡。
蘇梓靜悄悄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眉心微動,神色卻依舊如常。
那個男人,從始至終還沒看過她一眼。
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滋生,慍怒,患得患失,亦或者別的什麼在她心頭縈繞交纏,打成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沒人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婢女心裏的所思所想,克克木見到來人臉色微變,但很快還是抿唇一笑,“不知夏棲皇親自到訪,所謂何事?”
按理說兩國交好都是派使者互相往來,皇帝出宮這種事兒本就少見,更何況是到他國的皇宮裏去。
一則國不可一日無君,夏棲沒了裴慕昭就像沒了主心骨,舉國上下還不得亂了套。
二則皇帝到了他國的皇宮裏,生命安全很難得到充足的保障,萬一出個什麼閃失,那夏棲可真的就是一頭任人宰割的肥羊了。
偏偏裴慕昭這個人喜歡反其道而行,凡事都讓人猜不透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他既然敢這麼做,必然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這個男人表麵上看起來溫和隨性,可他養精蓄銳二十幾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由寧太後手裏一舉奪走了夏棲的大權。
這樣一個能夠潛伏在敵人身邊,伏低做小偽裝那麼多年的男人,他的內心有多強大多隱忍,都不是旁人可以隨隨意意揣度的。
天下為局,王侯為棋,而這個勢必要站在四國之上一統天下的男人,就是這博弈之人。
克克木的話是明知故問,他裴慕昭既是受禮親王所托,必然是來幫助茲木威和那個鐵三娘的。
裴慕昭眸光含笑,略略沉吟,幽深的眼眸好似天山之巔的冰雪,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到底如何。
“在下自然是為蒼涼帝姬鐵三娘,哦不,裴與歡一事前來。”裴慕昭這個人還是很謙遜有禮的,兩國的皇帝相談,他自稱“在下”而不是“朕”。
這樣一來,非但不會讓別人覺得夏棲皇氣勢上弱了一籌,相反,還會讓在場的官員們覺得這人很有風度。
克克木自然也聽到了裴慕昭對他自己的稱呼,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蹙,繼而瞬間又舒展開來。
他自然不會傻到認為裴慕昭是在向自己示弱,但無論他什麼意思,都怕是沒安好心。
心底這麼想,男人卻麵上堆起一層笑意,他語氣既不謙卑也不莊正,“蒼涼帝姬?夏棲皇這話說的萬不要太滿,證據不足是不能蓋棺定論的。”
話落他勾起唇角,臉上笑眯眯的,溫暖卻不達眼底。
裴慕昭聽得出克克木話裏頭凍人的嘲諷,細膩如玉的麵龐上容色微微淺薄了幾分,桃花眼裏含笑的眸光漸漸歸於冷淡。
“在下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奉上人證的。”他的話拆開來,每一字每一句都無比的客氣,偏偏搭配著此人的語氣,反而帶了幾分化不開的冷然。
遠山一般的黛青長眉掠起,在克克木難言的目光下,他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