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沒時間再叫來校尉一個個命令,一聲呼哨之後,翻身上馬在混亂營地中來回繞圈,大聲呼喊讓所有人迅速撤離。之後,楚逸回到墨妄塵和夏惟音身邊,充當起盡忠職守的護衛。
“能再堅持一個時辰就好,義父帶著主力部隊就在隔山埋伏著。”楚逸一邊牽來馬塞給墨妄塵,一邊低聲道,“這裏已經是我軍的埋伏圈邊緣,隻要他們一踩進陷阱,義父就會擺出隼形陣發動攻擊。”
墨妄塵扭頭看向右前方:“隼形陣的話,需要把敵人隊伍拉成細長一條才會更具威力。楚逸,把人都集合起來,我們往東南方向走,這樣就能在經過猛虎溝時讓敵人逼得不拉成隊伍行進。”
楚逸沒有依命令形式,反而深深看了墨妄塵一眼。
“我們去東南方向,你帶皇子妃往正東方走,翻過虯龍嶺,那邊會有人接應。”
“少扯,我還沒廢物到臨陣脫逃的地步。”墨妄塵淡道一聲。
楚逸並沒有與他辯論,目光瞥向夏惟音:“少主當然不會臨陣脫逃,不過不考慮皇子妃真的可以嗎?要說有誰最需要保護,我想不到其他什麼人。”
墨妄塵倒吸口氣,啞口無言。
一到危急關頭他就忘記,夏惟音是個剛生產不久,經曆一番番波折,比誰都要虛弱無力的女人。
“別看我,我沒事。”夏惟音發現關鍵問題出現自己身上,連忙擺手搖頭,“隻是騎馬跟隨隊伍的話,我想我還不至於拖後腿。”
再怎麼逞強,蒼白臉色是騙不了人的。
看著夏惟音枯瘦身子和憔悴容顏,墨妄塵自然舍不得她再顛簸,甚至他覺得,哪怕是在馬背上疾馳,都有可能將她脆弱身軀顛碎。
歎口氣,墨妄塵道:“猛虎溝崎嶇難行,的確不適合她。那就這樣定吧,我帶惟音走東麵,你領著大家往猛虎溝去。等猛虎溝那邊一打起來,我就和惟音從虯龍嶺那邊趕去與你們彙合。”
計劃已定,眾人再不耽擱,各自打點好迅速朝目的地出發。
晉安國軍隊在嶺上,複國軍在嶺下,晉安國自然占了居高臨下的優勢。楚逸讓墨妄塵帶上夏惟音選擇較為平緩的虯龍嶺路線離開,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將營中最聰明敏銳的四個人派去保護,同行的還有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的石頭。
眼看晉安國軍隊盡在眼前,夏惟音被還抱著一線希望,期望能繼續自己與蕭君眠溝通說服的計劃,不過上麵接連兩支火箭襲來,險些把她變成人肉火把後,她便不再提這件事了。
蕭君眠不知道她在複國軍中,他自己率軍前來的可能性又很小,就算她大大方方站在複國軍麵前,誰認識她?誰理會她?
八成可能,是把她當成被戰爭嚇瘋的傻女人,一刀劈成兩半。
夏惟音有些懷念那塊能夠證明她身份的腰牌,進而又忍不住擔心起莫思歸。
她倒不怕莫思歸會投降敵人出賣複國軍,而是擔心他在半路出事,倘若莫思歸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她不但沒臉麵對伽羅和蓮華,也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交代。
“別胡思亂想,專心看路。”墨妄塵柔聲提醒恰到好處在耳邊響起,打斷了夏惟音越來越不好的猜測。
夏惟音輕輕歎口氣,憂傷地望向前路,除了這個任務,她還真就沒有什麼可做的。
前一晚楚逸那句“皇子妃”捅了大簍子,自打得了這個稱呼後,夏惟音就被墨妄塵徹底黏上,走路要牽著她的手,坐時要緊挨她身邊,睡時雖不至於壓在她身上,卻也是死死摟著,一點放鬆餘地都不肯給她,睡覺臉上都帶著笑。
就好像,他迫不及待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一般。
至於騎馬呢?
那就更緊密了。她在前,他在後,他雙手執著韁繩,形成一個環狀將她圈在裏麵,隻讓她代替自己觀察前後左右情況,其他一律舉動都不允許有。
按墨妄塵不太高興的說法是,她就在他懷中坐著,稍稍一動,他就被迫心猿意馬了。
從駐紮營地到虯龍嶺大約三十裏路程。
虯龍嶺上樹林茂密,又有許多巨大山岩,人行走於其中不容易被發現;但兩地之間那段距離,除了剛剛沒過足麵的嫩草外,就隻有幾棵孤零零枯樹,人馬疾馳十分顯眼。
為了不讓自己太過明顯被輕易發現,一行人特地披上暗色披風,在夜色裏逆風飛馳。
被晉安國大軍占據的山嶺之上,一道視線靜靜盯著那一行拚命隱藏的身影,長滿裸曬胡子的中年男人冷笑一聲,轉身向主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