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風雪之後,難得的一夜月色無邊。
晉安國主力隊伍悄無聲息在山嶺下結集,中軍內,玉冠戎裝的新帝沉默了望,雙目如炬。
隨行的小太監躬身靠近,附耳小聲道:“皇上,鄧將軍、張將軍已經做好準備,隻等皇上一聲令下。撫遠侯詢問皇上是否要到前軍觀戰?”
稍作沉吟,蕭君眠才道:“確定裏麵有複國軍重要將領?”
“鄧將軍說了,這支隊伍裝備精良,與我軍相遇幾次都選擇了回避而非交戰,肯定是為保護某個重要人物。”
蕭君眠點點頭,略一抬手:“去告訴鄧將軍,朕會到前軍觀戰。讓斥候營注意些,進攻時務必注意敵人營中是否有年輕女子,若有發現,不可妄動,更不可傷其性命。”
“奴才明白。”
小太監躬身退開,小跑去傳令的路上還頗多感慨,蕭君眠那番話他都聽膩了,這幾天每次大軍遇上複國軍打算進攻時,他都要一字不差把這番話聽上一遍,就算皇帝說著不累,他聽也要聽煩了,就差倒背如流。
前軍接到命令後,很快安排好一隊最優秀的士兵護駕,緊接著大軍悄然出發,迅速翻過山嶺靠近沉睡中的複國軍小部隊臨時營地。
此時,已經被敵人盯上的複國軍小隊伍還不知道災厄即將降臨,負責夜間守衛的幾個士兵正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哎,你是哪邊的?支持少主……哦呸,是皇子。你是支持皇子娶那個女人,還是反對?”
“有什麼可反對的?論出身,人家是夏大人的女兒,血統純粹著呢;論品性,跟皇子生裏來死裏去東奔西跑,被楚爺那麼欺負還願意回來,就衝這點,誰能比她更有資格當皇子妃?”
“倒也是。不過聽出去過的人說,咱們這位皇子妃在晉安國也是赫赫有名呢,晉安國那狗皇帝垂涎得很。”
“你們這幾個小兵蛋子,天天半夜嚼舌根,都是娘們裝的吧?”
“我說林伯,您也太不開竅了,娘們裝的又能怎麼?您沒看見嗎,咱們皇子妃披上戰甲,那也是威風凜凜、英姿颯爽呢!”
守衛們說說笑笑,絲毫沒有發覺異樣,直至其中一人被突如其來的羽箭射中喉嚨瞪眼倒地,其他人方才如夢初醒,扯開脖子驚慌呼喊。
“有敵人!敵人夜襲了!快起啊……”
沒有什麼比敵人夜襲更令身經百戰的將士驚慌,即便再勇武強悍的戰士,剛剛從睡夢中蘇醒時,比手無寸鐵的孩子強不到哪裏去。
火光一處挨一處亮起,驚醒的複國軍士兵紛紛衝出營帳,可是看看周圍,別說敵人,連個鬼影都沒有。
楚逸很快也從營帳中走出,四處詢問一番,不等下命,墨妄塵和夏惟音緊接著出現。
在山上那麼多天,夏惟音穿的衣衫早就破爛不堪,軍中有沒有什麼女子能穿的衣服,是而她隻能借用一身戎裝戰甲,看上去倒也精神,身處鐵血男兒之間絲毫不顯嬌弱。
“什麼情況?”墨妄塵四顧,見沒有任何敵人影蹤,不禁皺起眉頭。
楚逸也覺得納悶:“一個守衛中箭,看箭簇是晉安國的無疑,但並沒有發現敵人。”
二人所帶隊伍人數不算多,確實複國軍中最精良的一支,駐紮之地也謹慎地選在了山嶺之下,要想拿下並不容易,前提是,對方沒有派出全部兵力。
墨妄塵心中隱有不祥預感,看著麵前山嶺如沉睡的黑色長龍,寧靜的有些異常,總覺得那後麵隱藏著什麼可怕怪物,一張口就能把整個隊伍吞下。
夏惟音看看山嶺,再看看那邊不幸遇難的士兵,忽地倒吸口氣:“如果是弓兵的話,射擊距離有沒有可能從山嶺中到達這裏?”
“普通弓兵很難做到,必須要臂力極大的弓兵再加上韌弓……”
話說一半,墨妄塵陡然頓住,終於明白夏惟音所問問題的深意。
要殲滅一個隊伍,最直接的方法是進攻圍剿,畢竟遠攻需要消耗大量弓箭,對遠途作戰的軍隊而言過於奢侈。
不過,如果對方是財大氣粗、不怕消耗的隊伍,一二十萬支箭又算得了什麼呢?
“楚逸,馬上傳令所有人後撤,以最快速度離開山嶺!”墨妄塵臉色陡變,匆匆下令。
然而為時已晚。
就在楚逸喊來幾個校尉擴散命令時,對麵僅有數十步之遙的山嶺上忽地亮起點點火光,從山腳下望去,密密麻麻,仿若數不清的辰星。
轉眼,箭雨遮天,火光如流星飛襲,瞬間將複國軍營地變成一片火海。
墨妄塵心口一涼,猜到這次夜襲己方傷亡必定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