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難以忍受的饑餓折磨時,一塊肉無疑是任何東西都不能比擬的誘惑,盡管匪兵還沒有走遠,仍有饑餓難耐的流民目光發直,向那塊肉幹撲去。
“別過去……”夏惟音失聲驚呼。
與那些被饑餓摧毀心智的流民不同,她還保持著清醒與理智,所以才能立刻想到,那麼珍貴的一塊肉不可能是匪兵“不小心”掉落的,比起巧合,顯然更像是個陷阱。
然而哄搶肉幹的流民們誰也沒理會她的製止,四五個體格還算健壯的流民率先衝到肉幹前,齊齊伸手抓去。
“呦嗬,膽子不小啊,爺的東西你們也敢偷?”
所有流民幾乎都為那塊肉幹瘋狂時,剛剛走過的匪兵突然調頭回來,走在最後的一個滿臉獰笑,故意做出凶相。
夏惟音的心一涼。
那肉幹果然是匪兵故意丟下來的,為的就是讓流民們哄搶,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借口流民偷了他的東西妄加懲罰,為自己尋一份樂趣。
這些受苦受罪的穎闌國流民,於匪兵而言,不過是取樂工具罷了。
發現匪兵折返,流民們驚慌四竄,無奈人終歸比不過馬,赤手空拳的也抵不過腰間挎刀的,不過幾聲吆喝怒罵,很快流民們就被匪兵趕回原位。
“偷東西,還是偷老子的東西,我看你們是活膩了!”匪兵騎在馬上,用陌刀在搶肉幹的幾個男人身上捅來捅去。
“軍爺開恩啊!他是一時糊塗才得罪了軍爺!軍爺饒命!”
“求軍爺網開一麵,我們當家的餓昏了頭才會做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敢了!”
眼看自家親人有危險,幾個婦女和老人擠出人群,跪在匪兵麵前拚命磕頭,淚流滿麵哭著求饒。
求饒自然是沒用的。
匪兵們互相使個眼色,不懷好意打量那幾個婦女,其中一個匪兵突然跳下馬,猛地把其中較為年輕白淨的婦女拉出人群。
“嘿,小娘們兒,挺會躲啊,跟爺玩藏貓貓呢,是嗎?”匪兵不顧那婦女驚惶哭喊,強行將其摟在懷中,滿是硬繭的手指在那婦女臉上恣意剮蹭。
那女子嚇壞了,不停哭喊掙紮,身後丈夫聽得肝腸寸斷、怒發衝冠,一咬牙,抓起地上的石塊就朝匪兵衝去。
不等男人衝到匪兵麵前,早有其他匪兵等候多時,拔出陌刀無情刺去,瞬間穿透男人胸口。
“當家的!當家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男人滿麵怒容向後倒去,至死都閉不上眼,那女子哭得撕心裂肺;其他婦孺也嚇得不輕,紛紛慘白了臉色後退,悄悄向死不瞑目的男人投去同情目光。
“娘的,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亡國的狗奴才……也不撒泡尿照照,沒爺爺們關照著,你們能活到今天嗎?”
匪兵兀自罵罵咧咧,一手扯著已經哭得渾身無力的婦女,一手抓住馬鞍打算上馬。忽地,人群中傳來一聲清脆呼聲,一道小小身影衝出人群,徑直撲到匪兵腿上。
“壞蛋!你放開阿滿姑姑!大壞蛋!”
撲到匪兵腿上的小男孩兒隻有十歲不到,手中握著一根樹枝,樹枝一段削得十分尖銳,一下就穿透衣衫深深插進了匪兵皮肉裏,登時血流如注。
匪兵吃痛,下意識鬆開手,那女子跌坐到地麵;小男孩兒狠狠踢了匪兵一腳,飛快轉身去拉扯那婦女:“阿滿姑姑!快走!快走啊!”
那婦女剛剛失去丈夫,一顆心都被絕望占據,哪裏還想得起逃跑?任憑小男孩兒怎麼拉扯,她都隻是在那裏嘶啞哭泣,動也不動。
小男孩兒非常執拗,對那婦女不離不棄,使出吃奶的勁兒用力往後拉扯,小臉憋得通紅。周圍流民看著不忍,有的低聲勸那婦女趕緊離開,別讓小男孩兒跟著受牽連,也有勸小男孩兒放手獨自逃跑的。
拉扯間,其他匪兵匆匆圍了上來,兩個人去查看受傷匪兵的情況,其他約十幾個,將小男孩兒和婦女團團圍住。
“小狗崽子,又是你!上次丟石頭的事還沒找你算賬呢!奶奶的,這次看你往哪裏跑!”
那些匪兵似乎與小男孩兒早有恩怨,隱約還有幾分忌憚,明明麵對的是手無寸鐵的孩子,卻都抽出陌刀,虎視眈眈縮小包圍圈。
“王八蛋,呸!”小男孩兒不卑不亢、毫無畏懼,一口口水吐到匪兵身上,兩隻烏黑溜圓的大眼睛裏寫滿與年紀不相符的勇敢,毅然挺起胸膛保護到婦女身前。
匪兵怒極反笑,眯起眼高舉陌刀:“罵,你繼續罵。老子這就剁了你的雙手雙腳,再用麻繩把你這張狗嘴縫上,倒吊城門暴曬三天,到時候看你還罵不罵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