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是愛情嗎?(3 / 3)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被我的冷言冷語所激怒的朱易從車裏跳出來,錢像紙片一樣撒得滿街都是。我覺得瑟瑟,努力推開他,但是他不放手。

“你喜歡楊子嘉嗎?他喜歡我姐。”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他才是橫刀奪愛的那一個嗎?”

一開始朱麗安和亞東就是一對,因為一個沒有沒腦的臨考少女突然到來,他們找楊子嘉演了一出戲。楊子嘉喜歡朱麗安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趁著這個機會耍了一把心機,一耍就是幾年,終於等到了朱麗安的投懷送抱。

楊子嘉,是個演技派。就是有人笨,笨到被賣了還要替人家數錢。

“周小珊,他們都不喜歡你。隻有我。”

兩年,他已經不是害羞的小鬼。

兩年,他像個男人一樣不我容反抗。

“你走。”我說。

“我不走。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朱易倔強起來,死死抓住我的手,“走,我帶你把楊子嘉找回來。”

世上什麼事情非我不可,朱易天真地誤會了我,他拉我的力道越來越重,我幾乎要倒下去,我想掙紮,也嚐試了,被他塞上車廂我一陣亂抓,抓到的是車上的金屬平安符。

他叫了一聲,我覺得自己的手上濕漉漉的一片,最後來了人,微弱的燈光下我才發現那是血。

朱易辭掉了公司的會計工作,聽說他的左眼受傷,很嚴重,朱家把他保護了起來。他對我終於絕望,可我高興不起來。

我不要臉地帶著花籃去探病,結果被朱易爸媽罵得狗血淋頭,被保安像流氓一樣趕出來,朱麗安偷偷找到我,幫我拿走了花藍,放在禮物堆裏。現在她反而像個天使。

我繼續上班,耳邊是不絕如縷的評論,我變成了茶水間的大魔王,見到我就自動逃竄。

一天,兩天,三天,他們贏了。我向師傅提早要求結束實習,師傅歎氣,我知道他是替朱易感到不值。

回到學校寫論文,不斷修改不斷寫,比導師還不厭其煩,找了新的工作,收入不錯,專業也對口。我開始習慣獨來獨往,變得現實,執著名利,不期許戀愛,滯留於圖書館。

那天一大清早,樓上翻天覆地的動靜,好像是搬來了新鄰居,就住在楊子嘉的屋子。

我打著哈欠繼續昨晚沒完成的論文,這時候門鈴響了,貓眼裏是一張燦爛的臉,繃帶包著左眼。

“周小珊,我離家出走,搬這兒來了。”他大大咧咧地發出警告,料準了我不會開門,說完,小碎步跑上了樓。

我抱著寫滿論文的筆記本久久不能思考。下午的時候,樓上再次放下籃子,裏麵是熱乎乎的奶茶。

你追我逐的事情總是周而複始。樓下奶茶店裏不再賣桔子水,隻有口味各色的奶茶,他們開始播著飛兒樂團的歌,時而委婉時而高亢。

“把愛放開,把心打開。”

要是說放開就放開,那還算什麼愛。

周小珊,那年25。

愛情不是什麼,隻是類似堅強。

在朱易還是個初中生的時候參加過一次全國數學競賽,他沒意外地得了初中部第一,高中部第一屬於一個南方重高的女孩子,圓圓的臉蛋。

他初三,女孩子高二,有些東西總是一觸即發。

“胖子,你叫什麼名字。”

“初中生怎麼這麼沒禮貌。”

“學姐,你叫什麼名字。”

“周小珊。”

第二次見到女孩子是在暑假,她在爸爸的公司打工,是姐姐介紹的。她說這個女孩無父無母,靠著獎學金和補助讀書而且成績優異,很多人都心疼她,想幫她,包括姐姐的男朋友亞東,對她更是無微不至。

她高複一年考來了S大,和楊子嘉風馳電掣地確定了關係。這是朱易沒想到的。但是他知道,楊子嘉喜歡的人從來隻有姐姐朱麗安。

“楊子嘉,我喜歡周小珊。”他去找了楊子嘉,開門見山地說,“我幫你追朱麗安,你放了周小珊。”

這好比是一筆交易,一拍即合。有很多很多的因素,才能促成今天的局麵。現在的周小珊麵前不再有選擇題,隻留黑白分明的判斷題。

她最愛的楊子嘉已經形象大毀。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占據周小珊的內心。

為此,他製造了一場案件,握著周小珊的手把那塊平安符刺進自己的眼睛。楊子嘉隻是一條疤,他可以不要一隻眼。她一輩子都還不清。

05年周小珊畢業,06年朱易畢業,他帶著她去到南方的小鎮,在那裏的會計師事務所謀得了不錯的職務。他們租了套房,工作忙起來的時候文件幾乎一整天不說一句話。

別人都知道周小珊和朱易同居,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同住,一左一右,

想來曾經的熱情似火,已被江南的雨水衝刷淡去。

那年冬天他們趕了兩場喜酒,一場是朱麗安的,一場是楊子嘉的。

兩個人,卯足了勁要比誰結婚快似的。周小珊說祝酒詞,張嘴就來,她恰如其分地扮演著好友的角色。氣氛不斷迎來高潮,該醉的人全喝高了。

朱麗安說,如果我能選,當初就選亞東。咬死不放手。

楊子嘉說,當時我能選,我選了周小珊,可惜選了她也不愛我。

他在周小珊的心裏占據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地位,但卻不是主要。這就好像ReneeZellweger,無論是《BJ單身日記》,還是《CHICAGO》,她都沒有得佳最佳女主角。反而是《冷山》,讓她成贏得了最佳女配角的金像獎。

誰都覺得自己錯過了最好的年華。

誰都會是別人愛情的配角,生活就是這麼一回事。贏了的人,也要付出贏的代價。

朱易,那年23。

愛情不是什麼,隻是類似成長。

07年亞東從日本回來,沒人來接機,朋友們都安家落戶奔走在四方。他在北方一家軟件公司隨便找了一份工作,不多時,他遇見了同在北方的朱麗安。見麵不是尷尬,反是驚喜,她留下了周小珊的手機號碼。

“想她就打電話給她,你還在猶豫什麼?”

“她和你楊子嘉……還好吧?”

“好不好你自己問,你就一點兒都不想她?”朱麗安的表情是恨鐵不成鋼。她不知道為什麼亞東明明喜歡周小珊卻處處躲著她,這絕非欲拒還迎的伎倆。

周小珊十四歲的時候爸爸媽媽還很恩愛,他們會一起去郊遊,如膠似漆。那天一如往常平靜,爸媽的車子開進了施工的危險區。

當年那件事被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起因是有人挪走了所有危險區的警示牌。作案的人至今沒有落網。

周小珊爸媽的葬禮上,並不安靜,素來沒禮貌的親戚家小孩對她指手畫腳,那時候衝出一個男孩子,不是他們認識的孩子,他揮拳替她還擊。

那是個英雄的模樣,她至今難忘。但她始終沒有追溯男孩子在那裏的原因。

那年亞東十六歲,有著十六歲少年常有的壞脾氣和壞成績,惡作劇不受道德的限製,他們搬走山上了所有的警示牌,並沾沾自喜。一切直到那個新聞被播送出來,電視裏的小女孩,圓圓的臉上都是淚水。

那時候亞東感受了一場死亡。

他找到她。唯一能做的隻有為她打架。

後來的一些年裏,他一直為她打架。周小珊上了傲人的重高,他們都是高中生。她教他數學和外語。亞東被周小珊潛移默化。高三的他決定為了周小珊而努力,甚至考上了大學。

一到大學裏,他遇到了朱麗安,她像周小珊一樣,寂寞,不安。

周小珊問他,朱麗安有什麼好。

他說,漂亮。可朱麗安無法和周小珊比擬,沒人能比。

說不喜歡周小珊,那絕對是一句謊話。

但是他有什麼資格去喜歡她,一見她單純的臉,他的罪惡感就泛濫出來。

那是一個秋天,他在人頭攢動的街頭見到了她。周小珊穿著米黃色的職業裝,在人群中穿梭而過。她長大了,變成漂亮的女子,行為舉止恰如其分。

他匆忙地找出手機,按了那個已經背出的號碼。響了幾聲,又被自己切下。人群中,她抱起身邊的小孩,那女孩子長得很像楊子嘉,笑得一臉燦爛。

雖說韶光豔如錦,她戴花,淺笑模樣,早消逝。

“周小珊,你好嗎。我很想你。”他默默,對著手機說。

想念有什麼用,總有一天會形同陌路。她高二那年暑假,亞東送她上車,他一遍遍安慰她,鼓勵她。

他也奢望她考來S大。

最後的最後,他決定說出這句話而折轉的時候,楊子嘉站在那兒,搶了他的話。

亞東,那年26。

愛情不是什麼,隻是類似遺忘。

這場時光蜿蜒曲折,或許最後,通向一個類似美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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