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盡歡跟看仇人一樣的看了我一眼,冷笑著說:“沈盡歌,你贏了,不但爸媽護著你,連喬如斯也是你的,滿意了吧?我這輩子也沒什麼可以給你搶的了!”
她哼笑了一聲,笑的很是諷刺,站在我麵前意味深長的說了這樣一句話,轉身重重的摔門進了自己臥室。
我麻木的坐在那,望著輪椅上衝我傻嗬嗬笑的我爸,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朝他走過去,推著他去了陽台曬太陽,吹風,我就蹲在他的身旁,人人都認為我爸已經老糊塗了,但在我心中,那個頂天立地的父親還在。
我轉過頭問我爸知不知道剛才我們聊了什麼?我爸像是沒有聽見我的話,雙眼渾濁無神的凝望著遠方,我歎了口氣,站起身把視線放遠,一望無際的藍天上飄著朵朵白雲,有風向我們吹來,很多時候好像也沒有特別的糟糕。
我回過神的時候,看見我爸的嘴邊流下了口水絲,我轉身回屋想去拿紙巾給他擦幹淨,但似乎也來不及,因為口水順著嘴角就要流到衣服上,我隻能拿衣袖在口水沒流到他衣服上之前把口水擦了,如果換做是外人,我想我也會嫌棄髒吧,可他是我父親。
看著他蒼老的麵孔,隻覺歲月無情,還有什麼比時光更涼薄。
我說:“爸,你能聽懂我說話對嗎?你隻是累了,不想思考,不想回答我,你要是休息好了就管管這個家吧,至少你在的時候,我們家不會亂成現在的樣子。”
很久後,父親呆滯的目光緩緩看向我,嘴角微微抽搐,臉上依舊是孩子般的笑。
第二天清晨我還在房間裏睡覺,我媽神色凝重的跑到我房間把我叫醒,她嚴肅的表情中透著悲傷,我莫名的也跟著她不安起來,就像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似的。
我媽說:“盡歌,王天銘他…他爸沒了。”
我媽說完這句話我愣了一下,有些匪夷所思的開口:“怎麼可能啊媽?他爸身體一向挺好的,上次醫生也說沒什麼問題,怎麼可能會沒了?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謠言了?”
連我媽似乎也很難以置信,她說:“不可能是謠言,我也是剛知道,聽說王天銘跟那個白雪在家裏吵架,具體不清楚因為什麼吵,白雪拿刀追著王天銘砍,說要殺了他,真不曉得造的什麼孽,王天銘的爸媽從鄉下趕過去勸,誰想路上出了車禍,王天銘他爸不幸遭難,當場就沒了,一家子現在還在醫院吧!”
我隻以為自己幻聽了,坐在床上怔楞了很久。
我媽唉聲歎氣的在我旁邊感歎:“他爸是個明事理的好人,可惜說沒就沒了,好人不長命,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死了,怪就怪老天爺不長眼!”
我腦海裏莫名反反複複重複著我媽口中那句好人不長命,我不知道什麼是來衡量好人的標準,在公交車不給老人或孕婦讓座,就一定是壞人了嗎?所以什麼是該死的,什麼是不該死的?
我記憶中,王天銘的父親遷就了他母親一輩子,我一直弄不明白是什麼讓王天銘父親忍受了他母親一輩子?內疚嗎?一個人的內疚當然不會內疚一輩子,所有的感恩,自責,總之那些所謂的恩情都是會隨著時間淡化的。
我記得當初他父親因為談業務,最後喝得稀裏糊塗跟別的女人睡在了一起,他母親拿著這事念了一輩子,老頭子每次被揪著這件事都很惱火,似乎是因為愧疚老頭子總會忍讓,除了王天銘母親特別不可理喻的時候,他父親偶爾也忍不住跟她爭吵幾句,而現在連願意和她爭吵的人也沒了,在我眼中他們是相愛的,不然他母親就不會選擇原諒,他父親更不會選擇忍耐一輩子。
沒過多久,王家人向我們家發了喪,不管怎麼說我和王天銘也夫妻一場,我媽說按道理是該去祭奠一下,接到發喪消息那天外麵陰雨綿綿,我正站在陽台上收衣服,不得不說這段時間我經曆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生死不但在一念之間,還在一瞬間。
我媽在客廳喂著我爸飯,愁眉不展的說:“王天銘他媽上輩子也不知道是積了多少德,這輩子才遇上一個願意把命都給她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爸護著,現在躺在棺材裏的人恐怕就是她自己了。”
聽我媽說司機都成了殘疾,唯獨王天銘他媽沒什麼大問題,在車子撞上來的前一秒是老爺子拿身體護住了老太太,而到現在老太太都還不知道自己欺負了一輩子的老爺子,為了護著她,離開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