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夜晚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冷風,吹得我縮在那淩亂顫抖,跟無家可歸的乞丐似的,偶爾路過的行人也滿是異樣的打量我幾眼,然後快速的走開,生怕我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直到我麵前有一雙鋥亮沾著雨水的皮鞋,我才僵硬的緩緩抬起頭,霍辰風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逆著光的容顏在雨幕中迷迷蒙蒙,看到他,我破涕為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笑,我問他是怎麼找到我的?
霍辰風說無論我在哪裏,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找得到我。
我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麼肉麻的話,明明是一句情話,在他口中說出來卻死板生硬的很,但轉念一想,我也的確是逃到哪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二十多年,他還是找到了我。
霍辰風伸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帶進他的懷裏。
他的傘足夠容納兩個人,就像他的懷抱足夠容納我,停車的位置離我們不遠,沒幾步路就到了,霍辰風拉開車門,讓我先進去,他收了傘,跟著坐進來。
外麵的雨依舊下著,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著車窗上星星點點的雨珠積累到一定程度,順著玻璃窗滑下去,恍惚間像是裂開的痕跡,因此外麵的黑夜也跟著被分割的四分五裂,幸好我還有一處容身之所。
斂了思緒,我把視線收回來時正好對上霍辰風深邃的眸子,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濕漉漉緊貼肌膚的衣服上,微微起身在後座拿了一塊毛巾給我。
濕噠噠的衣服黏膩在皮膚上有點不舒服,我接過他手裏的毛巾擦了擦臉,又擦了擦脖子,無意識的看了他一眼,心髒莫名生出悸動,一瞬間蔓延出來的情緒讓我擦身上水的動作愣住,昏黃的輝光灑在車內,讓人很溫暖,那種溫暖像小時候家裏的燈火。
霍辰風將空調調到合適的溫度,在外麵走了一晚上,我人有些疲憊,懶懶的靠在座位上,什麼都不想想,什麼也不想說,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也挺好。
霍辰風啟動車子,並沒有送我回家,大概是記得我剛剛在電話裏說不想回去。
一路上車子裏安靜又暖和,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讓我不舒適,可能這會我都睡著了過去,霍辰風從後視鏡看了眼我,問我冷不冷?
我搖頭說了句不冷。
車在紅綠燈路口停下的時候,霍辰風伸手過來摸了摸我額頭,又摸了摸我手,要不是跟他認識這麼久了,我都要以為他在借關心耍流氓。
他見我沒說假話,額頭也不燙,才又開口:“怎麼總記不住出門帶傘?”
我下意識隨口皺了個謊,主要老不喜歡霍辰風以大人的模樣訓我,我說:“出門的時候我也沒看出來要下雨,大晚上,又看不見烏雲,哪知道雨會說下就下!”
霍辰風鼻息間發出冷哼,神情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的發虛,就跟被看出來什麼似的,我把話題轉移了開,我問他怎麼這麼晚了還想起給我打電話?
霍辰風像想到有趣的事情,說話的語氣格外溫和:“剛好忙完工作,看到外麵在下雨,想到你了,從小你就沒帶傘的習慣,寧願淋著,也懶得揣傘去學校,每次下雨都傻兮兮站校門口等我來接,有一次為了能改掉你這個壞毛病,我沒有拿傘接你,你一邊哭著一邊罵我的淋回了家,事後自己感冒就算了,還傳染給我。”
說到最後,霍辰風無奈的笑了笑:“可這個壞毛病,還是沒改掉。”
他好像拿我特別沒辦法,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明知道會下雨,還是不想帶傘,雖然不清楚,但那種感覺像在等一個人,我一直認為我等的那個人是我姐,因為好多年前的記憶早就模糊了,再靠後每次忘記拿傘,給我送傘的人都是沈盡歡。
我也習慣了站在某個躲雨的地方,等著沈盡歡罵罵咧咧的趕來,她總為我有這樣的毛病大發雷霆,罵歸罵,最後她還是會拿著雨傘巴巴的趕過來接我回家,不管我在哪,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有多晚,她都風雨無阻,想到這,我心裏很失落。
如果今天霍辰風沒有給我打電話,沒有過來接我,沈盡歡她不會來了吧,她太愛喬如斯,愛的完全失去理智,甚至喬如斯的地位在她心中比家裏任何一個人都重要,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妹妹背叛她,每個人都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從別人口中聽到的哪有自己看到的真,可誰又相信親眼看見的未必是真,況且還是一個本身就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的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