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盡歡的話，我坐在廚房眉心一跳，也顧不得膝蓋上的傷口，連忙起身跑過去看，見父親正一臉陰鬱的站在沒有開燈的客廳中，借著臥室的光我能看到父親頭上還沾著些許雨水。
他筆直的站在沈盡歡麵前，平時佝僂的腰在此刻散發著無限的壓力。
我們家的客廳平時一向吵吵鬧鬧，然而現在安靜的可怕。
沈盡歡從來都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獨忌憚父親的威嚴，她在那站了許久，心裏多多少少猜到父親剛一定是聽到了什麼，不然臉色不可能那麼難看。
她顫顫巍巍從嘴角硬扯出一抹笑：“爸，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爸像座山一樣的站在那，連姿勢都沒有半分變動，他說話的語氣和平時差不多的溫吞，卻偏偏給人一種震懾的可怕，他說：“沈盡歡，你是不是認為有我這個殺人犯父親讓你丟臉了？是不是因為我是殺人犯，你就覺得我根本沒有資格做你的父親？所以過去了這麼多年，你才什麼都和我們對著幹？”
沈盡歡的雙手在空中慌張的連連擺動說著不是，她想要竭力的去解釋，然而因為太過緊張，說出口的反複都是那麼一句無力又蒼白的話：“不是的，爸，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那個意思，我真的沒有……”
屋外下著傾盆大雨，嘩嘩的雨聲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打在玻璃窗上，夜空中時不時閃現過刀鋒一樣的閃電分割著沈盡歡和父親。
森冷的光映在父親臉上，將那張嚴肅的臉襯的越發清冷，正當我想從父親和沈盡歡的話中理清思緒，安靜的客廳裏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我看到父親不留餘力的狠狠給了沈盡歡一巴掌，似乎想要把她打的清醒。
沈盡歡顫抖的站在臥室燈光與客廳黑暗的光影中，她伸手捂了臉，帶著濃濃厭惡的目光看向我。
父親打完沈盡歡那一巴掌，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半分鬆動，眼底寒意嫋嫋，全身似有冰氣散出，他說：“不是我想的那樣，不是那意思，那你為什麼還和姓霍的男人聯係？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和你媽早早死了才好？這樣就沒人攔著你和姓霍的男人攪合在一起了？我就想不明白我怎麼教出了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沈盡歡，我今天就告訴你，隻要我和你媽還在這個世上活著一天，你就別想跟那男人在一起！”
在我記憶裏，從小到大，不管我和我姐闖了多大的禍，爸媽基本都沒一次打過我們臉，每次挨打的地方頂多也是屁股，這次父親卻直接給了沈盡歡臉上一巴掌。
可想而知，父親有多不待見沈盡歡和喬如斯的事。
沈盡歡被打了那一巴掌後，加上父親咄咄逼人的氣勢將她嚇得不停後退，腳底下也不知踢到了什麼，發出的響聲讓沈盡歡身子忍俊不禁的一顫，她整個人像突然被抽幹力氣，摔坐在了地上。
我從飯廳的位置走過去，視線停留了一瞬在父親臉上，又看向狼狽摔在地上的沈盡歡，明知故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沈盡歡聽到我的聲音，本來還慌神的坐在地上，忽然像是受了什麼刺激的從地上一衝而起，轉過身伸出手顫抖的指著我，她看我的表情比今天下午更可怕，我從來沒見過她恨不得要殺了我的樣子，我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居然是和我有著血緣關係的姐姐。
她眼裏布滿了紅色血絲，尖銳的嗓音裏有著化不開的恨：“沈盡歌，是不是非要弄成現在這個局麵，你才滿意？我被打了，你也該高興了吧！因為你的存在，我從小就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我生怕對你說錯一句話，就要被爸媽捏著耳朵罵我不長記性很久。
因為有你，我們這個家從來都是居無定所，搬了一次又一次，你不是不稀罕這個家嗎？你既然跑回去了，又幹嘛要回來？為了你，我裝腔作勢的陪你演了十幾年戲，因為爸媽心裏麵對你的虧欠，從小到大他們就喜歡你比喜歡我要多，可你明明在霍家什麼都有，你幹嘛還要回來和我爭他們的疼愛？你二十多年前就被抵出去了，你還跑回來做什麼？”
沈盡歡歇斯底裏的對我吼完，見我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瞪著眼睛的大笑：“沈盡歌，怎麼樣？現在你聽到所有真相，心滿意足了吧？你什麼都知道了，有沒有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