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離開寢室樓是為了呼吸新鮮空氣轉換一下狀態,可和梁警官接觸過後,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我知道陳曦的案子校方一定會大力壓下去,就好像當初曉婷的謀殺案那樣。可是,不論校方做些什麼,都無法摘掉我身上被同學們貼上的殺人犯的標簽。我知道,除非陳曦死亡的真相水落石出,否則我餘下的大學生涯,恐怕就得形單影隻在眾人的厭惡中度過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一下,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短信很簡潔,隻是要我接下來的一周暫且不要住在寢室內,先出去避一下風頭。等陳曦的事情被壓下去之後再回來讀書。
我不知道短信是誰發的,但對方言辭鑿鑿,那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語氣很是讓人安心。我想,這大概是校方的人得到了消息,於是從學生資料裏調出了我的通訊方式吧?我興奮地將短信轉發給了江教授,很快他就回複過來,說如果我找不到地方住,他可以幫我墊付酒店的錢。
對此,我當然是拒絕的:畢竟,我和江教授之間根本沒什麼啊!可是俗話說得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不管江教授是不是早料到了我會拒絕所以隻是意思意思,他這份心意卻讓我情不自禁地胸中一暖。
說實話,我對江教授當然不是完全不動心的。他英俊瀟灑、學識淵博、溫柔體貼而且身懷絕技——這簡直就是每個女孩子心目中的完美情人!以前有陳曦這個學霸在,我和江教授根本沒說過幾句話,當然也就沒有太深刻的體會。但此刻與他接觸下來,我才發現江教授是多麼充滿魅力。
可是不對啊,這樣說得好像我等陳曦死了好搶她的男朋友一樣!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狠狠搖了搖頭,簡直為自己感到羞恥: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陳曦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想,一定是這兩天來的變故讓我太過孤立無援,以至於都變得不像我自己了。
學校附近有許多日租房和周租房,價格雖然比青旅要貴上一些,但室內設備可是一應俱全,還附贈免費無線網呢。何況,要是我去如家之類的快捷酒店住上一個星期,開銷恐怕反而要更高一些。
我用手機查了幾個電話打了一圈,很快便給自己找好了住處,上樓拖出小行李箱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必備的課本、生活用品和換洗衣物之後,我又從床上將廖長生塞進了自己的隨身包內。
這個過程中,劉文音和不知何時回到寢室的張媛並排坐在椅子上看著我,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我拖著箱子往門外走去,暴脾氣的張媛忽然站起身來喊了我一聲:“梁森森!別走了就不回來啊!我張媛可不相信你是會殘殺室友的人!”
我一愣,隻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謝謝。”我捏緊了箱子,萬萬沒想到平日裏與我和陳曦關係親近的劉文音一聲不吭,一直以來和我們不對盤的張媛卻是唯一一個開口說她相信我的人。
果然是患難見真情、日久見人心。
“我會回來的!”我精神十足地揮了揮拳頭,對張媛咧嘴一笑,然後拖著行李箱離開了寢室。
我租住的周租房就在學校附近。我離開寢室區向右拐後,很快就看到高高的周租房小樓。不過我走了沒幾步路,忽然被路邊一位遮得嚴嚴實實的攤販喊住了:“小姑娘,你稍等一下。”
攤販的聲音粗糙低啞,聽上去仿佛年過百歲的老人。我頓時寒毛倒豎,幹笑著加快了腳步:“抱歉啊老人家,我有急事、有急事。”
“唉,讓你等一下。”明明已經被我甩到背後的攤販的聲音詭異地再次從我身邊傳來。我眼前一花,便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不僅如此,周圍的行人也消失不見了。
鬼打牆三個字噌地在我腦中冒了出來。我的心跳加快、口舌幹燥,腎上腺素加大分泌之下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佝僂著身子的攤販直起身來。我看著那張皺巴巴的臉,頓時覺得腦袋裏轟的一聲:這、這明明就是那天將廖長生的人偶送還給我的古怪老人啊!
這一下我更加不敢動了,渾身僵硬簡直像是俎上魚肉。
老人的身材矮小瘦弱,估計直到我胸口向下的位置。但是他抬起頭來,露出的眼神卻銳利非常。他的視線在我胸前轉了一圈,然後抬起枯枝似的手指,指著我脖子上露出來一截的紅繩:“小姑娘,你的那個護身符,還是摘掉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