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七,是刑堅一生中的第二位師父,田鋒可以算作刑堅的啟蒙恩師,而沐七則是刑堅的兵法老師,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他把沐七的書房當做自己書房,閱盡了沐七的各類兵道藏書,從最基礎的《兵法遺篇》開始,晉升到《軍陣淺析》,爾後又是北陸名將嶽摧山的手書《東海回憶錄》,等到他讀完頗為艱深《南唐軍略》時,沐七告訴他,兵法一道貴在活學活用,理論上的東西他都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暫時沒有必要再去這些了,但兵家之事並非隻有兵法一道,故而他就開始涉獵一些攻城器械的製造,盡管無法實際製造,單單隻在腦海中稍微幻想一下也是頗為有趣,但是他很快就拋棄了器械,因為他發現曆代的軍事典故更有意思,沐七的教育方式就是引導和順從,隻要刑堅不跑題,他的興趣在哪一塊,沐七就教哪一塊,並由此引申開來,無論刑堅想要學什麼,他都能教,仿佛胸藏兵甲百萬無所不知,他從南唐開國以前就有的戰例開始一直到不久前的鎮天關血戰為止,都一一拿出來了分析講解,還臨時製作了一個沙盤,兩人在沙盤上縱橫推演,常常通宵鏖戰,第二天沐七是可以繼續去工作,而刑堅隻能呼呼大睡了。
昨晚刑堅又是與沐七大戰一宿,兩人針對三百年前左仙宗飛奪鎮天關一役爭論不休,沐七堅持能做到更好,甚至可以就此打進北陸本土,刑堅就諷刺說他沒經過實戰白日做夢;刑堅覺得左仙宗的進攻時機掐的巧妙,沐七就諷刺其見識少。然而二話不說的擺開陣勢就是一場激烈的推演,最後也沒分出個勝負,時間到了沐七一撂挑子就出門去了,一晚上絞盡腦汁的刑堅也是累得不行,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的刑堅晃了晃腦袋,躺在床上閉目運轉厚土納氣決一個周天之後,感到勁力四溢方才起身,兩個月的休養,他已經差不多回複到了當初的狀態,而且離沸血天關又更進一步。摸了摸胸前掛著的幽冥,他的視線又飄向了那個窗台,仿佛重複了數十年一般的熟稔,沐春又在那侍弄那盆紫竹,這次他終於忍不住的問道:“你照顧它有多久了?”
“七歲我生日的時候,爹把它送給了我,我就一直養它到今天了。”
“那沐叔的書房裏還有客廳裏那也是你養的嗎?”
“對啊,都是從這棵上麵折下來的枝,我天天都要照顧它們的。”
“為什麼。”刑堅滿腹的疑問,因為這在他看來委實有些無趣。
“什麼為什麼?”
“天天都照顧,難道不煩麼。”天天兩個字刑堅念的特別的重,好像在刻意突出什麼。
“因為我喜歡啊。”沐春不假思索的就回答道,是的,單純的就是喜歡。
刑堅也曾有過喜歡的東西,就是刀術,但現在卻是他複仇的工具,他瘋狂的學習著兵法,也是為了複仇,聽到這麼直接單純的回答,他有些愣神,因為他已經忘記了當初他是如何去喜歡的,但也僅僅就那麼一瞬間,他就把那些無謂的感慨拋之腦後,隨即扯開了話題和沐春閑聊起來。
悠閑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沐七很快就回來了,直接進房招呼刑堅來書房。
沐七走在刑堅的後麵,把書房門關上,然後走到刑堅的身邊按在他的肩膀上對他說:“阿堅,你的傷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
“嗯!已經全好了!”
“這些時日我光顧著教你兵法,卻忘了一件事情,你應該馬上就要渡沸血天關了吧。”
“沐叔,你這?”已經猜出幾分刑堅頓時臉色有些難看。
“是的,你差不多該上路,阿堅,該去天刀門了,賴在沐叔這,你也不會得到你想要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該教的,能教的,我都教了,或許你還有很多疑問,但是,這都需要你自己去實踐才能解答的,兩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你是我唯一的一個學生,也是我見過的最為聰穎的學生,沐叔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而且沸血天關在即,也容不得你多加耽擱了。”
“難道沐叔你不能幫我麼?”
“如果我幫了你,那!你就是我沐七的徒弟,你對蕭帆的承諾呢?難道我認識的刑堅,隻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嗎?”
“我......好!我答應你,明天就離開!”被沐七一番話激得滿臉通紅的刑堅頓時血氣上湧,激憤之言脫口而出,隨即轉身摔門而去。
沐七看著滿腔怒氣離去的刑堅喃喃的說道:“阿堅,你還有很多路要走呢,叔這裏,可不是你永久的港灣。”